第21章 第3章 计划之外 （7）
第二天，AM10：00，IACA亚洲分局地下一层的无菌实验室。
实验室里面，数十个身穿白色无菌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洛北辰躺在实验床上，宁亦正站在床边俯身对他说着些什么。
实验室外面，亚洲分局所有的异能者都站在走廊里，密切地关注着实验室里面的动向，还有很多普通的工作人员也好奇地守在外面，希望能够见证IACA亚洲分局历史上第一次自主进行的异能者转换实验。
秦川和林涟娜站在林胜义的左右，我和外勤1组的人站在秦川的身边，透过面前明亮的双层防弹玻璃，实验室里面的动向一览无余。我一直看着实验室里面那个躺在床上的面无表情的清秀少年，经过半个月的调理，他的身一体状况已经好多了，面色也变得红一润了些，只是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平静地躺在床上，目光一直停留在天花板上，我多希望他能偏过头来看看我，那样的话他就能够看到我眼睛里急切想要表达的鼓励。
可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实验室里里外外的人都紧绷着脸一脸严肃，他却根本不受影响，仿佛丝毫不在乎即将到来的是什么。
是重生还是死亡，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口像是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一般喘不上气来。
“别担心，他会挺过去的。”秦川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集中在实验室里。
“Boss，一切都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宁亦的声音从实验室外的扬声器中传了出来。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转头去看站在人群正中央的林胜义。只见他神色平静，沉声道，“开始吧。”
我紧紧地抓住了秦川的手。
这一步走下去，就真的不能回头了。
宁亦点了点头，助手开始帮洛北辰的手臂消毒，他接过了一只盛满晶蓝色液体的注射剂，之后俯身对洛北辰说了一句话，洛北辰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宁亦便直接将注射器插一进了他的手臂里，没有丝毫犹豫，随着注射器里的晶蓝色液体逐渐减少，我的心也渐渐地悬了起来。
“不会有事的，安安，”艾琳轻轻地挽住我的手臂，“他一定能做到的。”
虽然在伦敦呆着的那五年时间里，每一顿饭前我们都会做祷告，但是我活了二十年的人生里着实从未相信过上帝。然而在那一天，在看到他浑身的血管都渐渐地显露出来了之后，那是异能病毒随着血液流通到他身一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中的表现，那一瞬间，我突然无比的相信上帝的存在。
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如果你真的能听到我的声音，求求你保佑他挺过来，求求你保佑他活下来。
排异反应比我们想象中到来的还要快，没过多久，洛北辰的皮肤表面开始显现出盘根错节的青筋和血管，之前一直紧闭的双眼也猛地睁开了，眼白变得猩红，红的像是要渗出一血一样。
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一抖起来，但是由于双手双脚都被特制的皮带固定在了实验床上，只能痛苦地扭一动着身一体，喉咙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吼叫一声，就像是野兽的嘶吼一般，没过多久，他双手双脚的踝关节都被皮带磨破了，鲜血缓缓地流了出来，滴落在洁白的实验床上，像是绽开了一朵朵梅花。
实验室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围在他的床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时不时地低下头记录一些数据。距离实验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到目前为止，通过贴在洛北辰身上的磁片记录他身一体状况的仪器还在发出有规律的声响，虽然因为异能病毒的刺激仪器显示他的心跳数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但这似乎是排异过程的常规反应。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虽然有些心疼此时还在痛苦中煎熬的洛北辰，但是站在外面的我还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再坚持一会儿，北辰，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能成功了。
然而下一秒，一直平稳记录的仪器突然间发出了刺耳的输出声，宁亦大步地走到仪器边，看到显示屏上面所有的波段都开始了疯狂的无规则波动，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宁亦！”我冲着收音口大声地冲他喊着，“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站在他身后的工作人员猛地叫了一声。我忙不迭地向那个方向看去，发现洛北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地挣断了束缚住他四肢的特制皮带，从实验床上滚了下来。
不知道是哪处的血管因为承受不住异能病毒的巨大冲击而破裂了，现在的洛北辰浑身上下都是血。只见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里散发着猩红的光，像是一头发怒的小兽，从喉咙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嘶吼声，踉踉跄跄地向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走了过去，没走两步却又猛地跌倒在地上，十分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发出了惨烈的叫一声。
有工作人员想要上前查看他的状况，却被他狠狠地推倒在地，实验室里瞬间变得一片混乱，实验室外的人群也开始一騷一动，我看到林胜义和秦川的表情都开始变得严肃。
“宁亦！”我用力地拍打着实验室的玻璃，“到底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见洛北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的指尖还滴着血，突然猛地向工作人员冲了过去。我身后的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许千树的眼眸中白光瞬现，实验室里一个装满医疗器械的柜子瞬间就将洛北辰猛地撞倒在地上，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叮呤咣啷地碎了一地。
“排异反应太严重了，他失控了。”许千树低沉的声音从我的耳边响起，林胜义一陰一沉着脸向实验室里问道，“宁亦，什么情况？”
宁亦将一众工作人员护在身后，扭头对着林胜义道，“我不知道，这太反常了，他现在的生命体征完全紊乱了，就像是……”
林胜义的声音冰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只要告诉我究竟是转换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他看了看在地上痛苦打滚的洛北辰，十分艰难地开口道，“距离正常排异反应结束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如果这段时间他没有恢复过来的话，那就证明实验失败了。”
“那就再等十分钟。”林胜义沉声道。
我猛地伸出手捂住了嘴，看着实验室里那个疼的满地打滚的少年，只觉得心都要揪起来了。
你一定要撑住啊，北辰。
千万要挺过去。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洛北辰的状况却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看上去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
“队长，时间到了。”宁亦的助手小声地提醒道。
宁亦抬起头看了看表，又看了一眼还在排异反应当中挣扎的洛北辰，叹了一口气，而后对林胜义道，“Boss，实验失败了，排异过程太严重了，他的身一体产生了过激反应。”
“怎么会……”我闻言身一子猛地晃了晃。
林胜义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下，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给他注射安定剂。”
我猛地抬头看向林胜义，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如果在这个时候注射安定剂，那就是要从外部暴力地阻止身一体内正在进行的转化，这就相当于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啊！
怎么能？！
我推开身边的秦川，一把扯住了林胜义的袖子，“不行，Boss不可以，”我急道，“再等等好吗，再等等，他能扛过去的，他肯定能扛过去的。”
林胜义眉头紧蹙，“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排异反应时间，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必须要保障工作人员的安全。”
“那就让工作人员都出来，我进去，我就去就行了。”
“以安？！”秦川愣了一下，随即厉声道，“你说什么呢？！”
林胜义摇了摇头，“他现在的身一体状况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必须得停止转化。”
“不要，求你了Boss，求你了，”我急的差一点哭出来，“不可以啊，再等等，再等等！”
林胜义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理会我，我无奈，只能使劲儿地拍着面前的玻璃，“开开门，宁亦你开开门！开开门啊！”
宁亦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不忍，
“宁亦，快点动手。”林胜义催促道。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吩咐助手从门口的冷冻柜里拿出了一支湛黄色的针剂，打开了针头上面的保护套。
“不行！不可以啊！”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却没有人再回应我的叫一声，就连秦川也不再说话，除了我之外，实验室外竟神奇地陷入了沉默。我无助地看向其他人，却没有人站出来帮我说话，纷纷表示一爱一莫能助。我差一点就要绝望了，而后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我看到了林胜义挂在胸前的ID卡。
由于异能实验的特殊一性一，这间实验室的密闭工作做的很严格，通常情况下只有林胜义的ID卡才能从外面打开实验室的门。
林胜义的ID卡。
来不及多想，我猛地抓住了林胜义胸前那块红色的小卡，用尽全力地一扯，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滴”地一声刷了实验室的门，疯了一样地冲了进去。
“顾以安！”门在我的身后瞬间关闭，将秦川暴怒的声音隔绝在了实验室外。
我推开因为我的突然闯入而愣在了原地的工作人员，挡在了宁亦身前，将洛北辰护在后面，用几乎是哀求的声音对他道，“再等等，再等一下，让我试一下。”
宁亦没有说话，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手下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我见状猛地跪倒在地，使劲儿抓住洛北辰因为痛苦开始抓挠自己全身的手，“北辰，北辰你冷静点。”
他用力地将我推到了一边，我看到他清俊的脸上挂着无数条血痕，分不清楚是血迹还是伤口，他狠狠地锤着自己的胸口，嘴巴里不断地发出着破碎的音节。
“疼，”我竟然清楚地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好疼……”
我顾不得散落在地上的玻璃渣划破了膝盖和手掌心，爬到他身边试图再次抓住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疼，你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他甩开我的手，忽然向我扑了过来。我受过多年训练的身一体在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动作，就地一滚避开了他的攻击，反身将他的双手死死地按在地上，“洛北辰你清醒一点，再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