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7章 一厢情愿（1）
从林胜义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我们从后勤组那里拿回了被收走的手机，几个人面面相觑地站在走廊里，相顾无言。
“要不要去吃饭？”洛北辰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大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晚上九点？”许千树低下头看了看表，“你确定？”
他没有说话，却是扭头看了我一眼。我忽然反应过来，我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一点东西，虽然早已经饿过劲儿了，但是这么说起来饥饿感似乎又卷土重来了。
“不去，”艾琳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一下子扣了半年的工资，还吃什么饭啊，吃土得了。”
我闻言拉住艾琳的手，有些歉疚地晃了晃，“那我陪你一起吃。”
“我请客。”洛北辰面无表情道，艾琳闻言立刻站直了身一子，眼睛里闪着小星星看着他，“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了我一眼，“想吃什么？”
我的唾液腺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我想吃对面新开的那家铁板烧。”那家店我已经觊觎了很久了，但是每一次去都要排好久的队，我又没有什么耐心，因此它开业快两个月了我也没吃着。
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没有那么多人排队了吧？
“这么晚了，”秦川闻言皱了皱眉，“太油腻了……”
“走吧。”洛北辰毫不留情地截断了他的后半句话，转过身十分潇洒地走了，艾琳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许千树闻言吹了一声口哨，南思源则温和地笑了笑，俩人倒是也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
我扭头看了看一脸无奈的秦川，讨好地挽住他的胳膊拽着他向前走去，“走吧走吧，蹭吃蹭喝去喽！”
结果证明那家店确实对得起我惦记了它这么久，吃饱喝足之后，我站在店门口摸了摸自己滚一圆的肚子，心里顿时感到无比满足。
果然感到空虚什么的都是因为太饿了。
南思源掏出手机看了看，突然伸出手拍了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抬起头冲着我们道，“今天是海城的市立日，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市政厅前的五四广场会放烟火庆祝。”
“对噢！今天是10月15号，”艾琳猛地反应了过来，“好想看！”她撒娇地晃了晃我的胳膊，“安安安安我们一起去看吧！”
“可是现在已经10点23了，”我看了看表，“十分钟的时间我们肯定赶不过去，再说了，现在这个点儿五四广场上得有多少人啊，人挤人挤死人，不去不去。”
“啊……”艾琳委屈地撅了噘嘴，求助似地看向了秦川。
秦川接收到了她眼睛里面的讯息，抬起头看了看天，突然笑了一下，“谁说非得去五四广场才能看的到烟火？”
在他视线的尽头，IACA亚洲分局那座雄壮的大楼静静地伫立在街对面，在漆黑的夜空中直一插天际，倒确实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我们一行人吵吵闹闹地来到了天台上，争先恐后地在围墙边一字排开。我趴在栏杆上，感受到已经夹杂了很多凉意的夜风徐徐吹来，将整个海城的夜景净收眼底。失去了太一陽一的光线之后，夜晚的海城霓虹闪烁，长长的街道被五光十色的灯光映照的光影陆离，整片空气都弥漫着斑驳的彩色。
在我们的头顶上，一道细细的月牙冷冷清清地悬挂在天幕上，暮色就像是一张沉沉的大网一般笼罩了整个世界。而我站在夜幕的凉风当中，站在喧嚣和车水马龙的另一侧，看着站在我身边嬉笑打闹的面孔，只觉得一阵恍惚。
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不管今天经历了什么，现在的我们还能一起站在这里俯瞰整个城市，不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我曾经以为我是被神抛弃的孩子，带着巨大的悲苦和孤独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你们，一群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却坚坚实实地站在了我的身后，不管遇到了什么样的风雨都不曾离开。
不管过去的我经历过什么，现在的我都感到无比幸运。而你们还在我的身边，这样真好。
伴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声响，一大朵烟花在我们的头顶上炸开，火星浓烈地窜向了四周，花一瓣如雨一般坠一落，一切似乎触手可及。而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的火种在天幕当中崩裂开来，把黑暗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整个夜幕瞬间流光溢彩。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那溅起来的暗金色大雨，虽然只有一刹那的辉煌，但却像是迎面而来的星辰无数。在一片喧嚣声当中，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清晰地听到了秦川的声音，“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他，他也恰好低下头来看我，大大的眼眸里深深浅浅地荡着光，倒映着满天的暖色，“这是我们一起在海城的第五年。”
对啊。
我们第一天来到海城的时候，也正巧赶上了海城的市立日。我还记得当时我和他两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五四广场上，那个时候广场上还有很多人在放孔明灯，我们两个也按捺不住地凑了个热闹，在同一个孔明灯的两面分别写下了各自的愿望，然后放飞了它，一起看着它飞向了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你还记得你当时许的愿望吗？”他浅笑着看向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当然记得，”我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我当时写的是，希望我能够变得再强大一些，然后去保护我身边的人，”想到这里，我有些黯然地撇了撇嘴，“只可惜这个愿望到现在也没有实现。”
他笑着伸出手一揉一了一揉一我的头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凡事不能苛求完美。”
我摇了摇头，“我希望让你们每个人都不要受到伤害，可我却总是连累你们。”
“以安，”他神色温柔地看着我，“没有人可以永远都不受伤，就算是你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你也没有办法一直保护你身边的人。”
“但是你却一直都在保护我，”我有些郁闷地看着他，“而我呢，我非但保护不了你，还总是给你添麻烦。”
“傻丫头，”他有些无奈，“哪有男生让女生保护的？”
我有些不服气地撅了噘嘴，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说起来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那天写的到底是什么愿望？”我还记得那天他忽悠着我让我告诉了他我的愿望，最后却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他自己写的是什么，为此我还跟他闹了一晚上的别扭，后来时间长了我就彻底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他愣了一下，而后有些调皮地挑了挑眉，“你猜。”
我正欲举起拳头来锤他，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低下头一看，“宇宙大明星”五个字大来来地显示在了屏幕上，是吴世勋的电话。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秦川一眼，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头扭了过去，正在和站在身边的南思源说话，心里不由得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而后我便捏着手机从他的身边退了出去，因此没有看到身侧少年大大的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落寞。
我走到了天台的另一边，方才划开了接听键。“你怎么才接电话？”吴世勋有些埋怨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
“刚刚没听到嘛，”我斜倚在栏杆上，想着电话那边此刻正气鼓鼓的脸，不自觉地笑了，“你这么快就下班了？”
他“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在干嘛？”
我仰起头，看着第一拨烟花刚刚绽放完的夜空，还留着些许流光溢彩四散开来的点点金光，“和艾琳他们一起看烟花，你呢？”
“和你一样。”他快速道。
我愣了愣，下意识地趴在栏杆上面向下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看到，“你也在看烟花？”我抿了抿嘴，“在哪儿看啊？”
“傻子，干嘛往下看？”他顿了顿，好听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你回头。”
我愣了一下，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事情一般，猛地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目光清冷地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对上我的目光之后，他微笑了一下，两只细长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形。
而后他大步向我走了过来。
一阵风从他的身后吹来，吹起了他身上长风衣的一角，也吹乱了我散在鬓间的发。我看到那个好看的少年仿佛是踏着风而来，胸腔里顿时被一股不知名的喜悦所包裹填满。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原来只要看到他，不管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都能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你知道吗，那个一看到你就笑的人，心里有多喜欢你？
“顾以安，”他单手插着兜在我的身前站定，“怎么我每次看到你的时候你都在傻笑？”他伸出手使劲儿地捏了捏我的脸，“笑肌未免太发达了吧。”
“你怎么来了？”我惊喜道，毫不在意他话里的讽刺意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楼下保安大哥说的。”他向前一步走到我的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将视线移向了沉沉的夜色。
“你和保安大哥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了？”我重新靠回到栏杆上，揶揄道。
他闻言耸了耸肩，“他妹妹是我的粉丝，上次问我要签名来着。”
“啧啧啧，”我咂了咂嘴，话语里情不自禁地带了些酸气，“那敢问宇宙大明星本人，您这么晚了专程来IACA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拢了拢我身上的大衣，将衣服前面的纽扣一颗一颗地细心扣好，“关于夏云渺的事情，”他低着头，声色有些发沉，“你应该有很多话要问我吧。”
我看着他站直身一子，脸上的表情在浓重的夜色里看不太清楚，整个人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乖一巧地立在那里，仿佛在等着老师训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积攒了一晚上一肚子的问题突然之间无从开口了。
半晌，我清了清嗓子，“吴世勋，”我轻声道，“其实那天晚上是夏云渺帮我换的衣服吧？”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唇，“我想了想，这是她唯一能够和我单独相处的借口，毕竟她给我换衣服的时候你们两个大男人都不能在场，她才能够利用这段时间对我的记忆动手脚。”
他迟疑了一下，而后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对不起，”他重新低下了头，“我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异能者。”
“你们，”我顿了顿，“你们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她的一点异常之处吗？”
他摇了摇头，“她平时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也很少跟别人交流自己的私事，时间长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那你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来历吗？”我追问道。
他苦笑了一下，“我每天，你也知道的，忙得连觉都顾不上睡，哪有什么时间去了解身边的工作人员为什么要来这里工作，再说了，”他轻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喜欢过问别人的私事。”
他说的倒是没错，我印象中的吴世勋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也实在是想象不出他嬉皮笑脸地拉着别人围炉唠嗑的场景。看着他一脸的愧疚，我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但是你们确实是最了解夏云渺的人，你能多想起一些事情来，对于我们找到夏云渺和推断出她做这件事情的理由就会多一点帮助。”
“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斜倚在栏杆上，身形重新隐入了黑暗当中。
“我也想不明白，”我有些烦躁地一揉一了一揉一头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绝对不会把一段毫不相关的记忆塞到我的脑子里，她和那段记忆，或者和我，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顿了顿，突然眸色沉沉地看着我，“你真的相信那是别人的记忆吗？你不是说你曾经失忆过吗？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那会不会是你自己的记忆？”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他被我看的有些不自然，伸出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你干嘛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吴世勋，”我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愣了一下，清俊的下颌线微微紧绷。而后他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幽幽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我的心里 “咯噔”一下，紧紧一咬住下嘴唇，沉默了良久。而后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地开口，“在夏云渺的事情上，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黑如曜石般的眼眸里荡漾着深深浅浅的复杂情绪，“你愿意相信我吗？”他反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看着面前少年一精一致的脸庞，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他反倒是愣了愣，晶亮的眼眸晃了晃。而后他瓮声道，“即使在知道我有事情瞒着你之后？”
“嘭”的几声闷响，大片大片的烟花在他的背后炸开。我抬眸望向他，看到他耀黑的瞳仁里面倒映出了整个世界的火光，而在那一片火光当中，我清晰地站在正中央的位置。
“嗯，”我看着他，突然咧开嘴笑了，像是猛地放下了一身的负担，“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毫无理由，毫无依据。
我只是想相信你。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黝一黑的瞳仁里面像是混杂了绚丽的水光。而后他突然倾身过来，准确无误地咬住了我的唇。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万籁俱静，周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渐行渐远。整片天际的流光清晰地照在他的肩头，他好看的脸颊在烟火色下流光溢彩。
灯火熹微的天台上，肆意绽放的烟花下，在好似流星雨一般陨落的火光里，我喜欢的少年稍稍俯身，微微地合上了眼睛，纤长的睫一毛一轻一颤着，轻轻地吻住了我。
而我的心在那一刻也好似蝴蝶翅膀一般颤一动了。我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浑身僵硬的像是一块木头，但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要踮起脚尖去迎一合加深这个吻。
他一只手环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撑着我的头，将我抵在身后天台边的围墙上，吻得有些急促又有些霸道，炽一热的唇一瓣在我的嘴唇上辗转着。他的呼吸沉重，我被他吻的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脑海深处却突然有一幅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
“吴世勋。”我迷迷糊糊地道。
“嗯？……”他嘟嘟囔囔的声音听起来不太真切。
“我们以前是不是一起看过流星雨?”
……
“能不能专心点儿？”他惩罚似的狠狠咬了我的下嘴唇一下，环在我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就将我更近地拉向了他。
“哦。”我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来自于他的左心室沉重的心跳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嗯，专心点儿。
天台的另一边，洛北辰平淡地收回了目光，视线不经意地瞥过站在人群另一侧的秦川，看到他正站在那里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秦川的笑很勉强，难看死了，像个鬼一样。而后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暴露出来手背上面隐约可见的青筋。他愣了愣，然后倏地将手松开，看到了因为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而留下的月牙形的痕迹。
他早就知道顾以安喜欢吴世勋，因为她的喜欢表现的太过热烈。他相信秦川也一定知道，对于顾以安的事情他一向比谁都看得通透，他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到头来还是自欺欺人了一场。
他不同情秦川，一点也不。
那自己呢？在看到月光下相拥的那两个身影之后，为什么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呢？
大概是冷风吹多了吧，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