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疏忽处 ...
钟茗迷迷糊糊睡了一一夜,次日一早还要打点一精一神起来收拾善后。令妃被老佛爷禁足,最主要的原因是说了老佛爷的坏话,这样的理由最好不要摆到明面上去,不能把老佛爷给卷到话题里被人谈论。要弄出个令妃自己犯错,跟别人无关的假相来才好。尤其不能说老佛爷不大度,令妃发了一句隐讳的牢一騷一,老佛爷就要把她如何如何。否则四处八卦,让老佛爷知道了,未免要觉得宫禁不严了。最好是让大家都当这事没发生过、令妃这个人没有存在过一样。总之,宫里是一一团一和气的,什么不和谐的东西都没有出现过。
钟茗也知道,经过半天一一夜,从小燕子闯楼事件上升到令妃争宠事件的整个事件,已经被有心有事打探到不少细节。何况昨天的事情闹得如此之大,皇帝风风火火地护送了受伤的紫薇回来、侍卫拎着小燕子关禁闭、五阿哥在漱芳斋门外跑圈儿、小燕子在漱芳斋里头鬼哭狼嚎、老佛爷在慈宁坤里动了肝火……这些事情要是还不能惊动大家,那这些妃子就真是死人了。
消息灵通的人,早打听到了一些内幕。比如,令妃诈病,多少双眼睛看到太医院的三个头儿都出动了,这条消息并不难打听得到,综合一下各方反应,显然令妃这病是假的!否则不足以让她禁足,要说养胎,断不会不许延禧宫与各处走动的。也有更深入研究此次对于后宫有极大影响的事件的人,比如位份已是很尊贵的舒贵妃,更是打听到了老佛爷发作令妃时的一句话“又要说人‘引人注意’了”。
真是个好消息,令妃得罪了老佛爷!舒贵妃觉得真解恨呐!敢情令妃上眼药都是这么上的啊?怪不得以前总吃她的亏!这种解释不得又发作不得的黑状,实在让人吐血,也就是老佛爷这样的身份能说这样的话了,换了别人,哪怕是皇后,说一句“我要留下了,又要说人‘引人注意’了” ,就有埋怨、打击令妃之嫌。
令妃结了老佛爷这个仇家,好日子算是到头儿了!怀着这样的心情,舒贵妃面带微笑去给钟茗请安。
“一娘一娘一,今日不见令妃,难道是真的病了不成?”舒贵妃欠了欠身,起了个头儿。女人八卦么,总要找个话题什么的,一起取笑一下共同的敌人的倒霉样儿,实在是个拉近彼此关系的好主意。
钟茗在舒贵妃会意的笑容中轻扬眉梢:“令妃躁了点儿,老佛爷体恤她,准她闭门静养,修身养一性一。”
“老佛爷如此体恤下情,实在是菩萨心肠。听说菊花最清热去火的,可惜令妃有身一子,不敢乱吃东西,不然,我那里还有些~”舒贵妃笑得快意。庆妃等尚有一点点担心,她们位份不如舒贵妃尊贵,资历不如令妃老,怕 令妃万一翻身,舒贵妃能扛得过去,自己等人怕要倒霉,因此只在心中窃喜,面上不敢表露。令妃十几年来给大家形成的一陰一影与压力,不是一时能消除的。
“令妃自己都安静养胎去了,咱们也别打扰了她,老佛爷不喜欢宫中太吵闹了。”钟茗一面捏着茶盏盖儿划拉着浮叶,一面轻声慢语。
底下的宫妃都不是傻子,知道这算是官方态度了,心中大乐——令妃,你也有今天!以前都是大家当布景板,不敢出声由你表演的来着,也就皇后仗着身份跟你硬扛,偶尔还要吃点闷亏,现在好了,你也踢到铁板了!老佛爷不喜欢你了!真是太好了!
颖妃笑道:“宫里又添新人了,只可惜含香公主不在大内住,不然,去一令妃来一含香,咱们也不觉得少了人了。”
话题又转到含香身上,从她身上到底是什么香说到她为什么会这么香,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倒是去慈宁宫请安的时辰到了。
慈宁宫里,大家都得了暗示,自不会凑到老佛爷跟前说令妃如何如何。按道理该说一下紫薇的伤势的,可是紫薇的伤连着小燕子难免会扯到令妃身上,索一性一就没人提起这一茬儿。换季的时候,各人的衣裳是个好话题,什么式样的好看,什么样料子的舒服,又扯了半天。
老佛爷的目光在各人脸上转了一圈儿,心里有点儿失望,让大家散了,留下钟茗来商量“宫务”。这个“宫务”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了。
老佛爷先叹一回乾隆:“我怎么觉得皇帝对这个含香也太上心了?”
钟茗道:“含香确实年轻漂亮,媳妇瞧着都觉得俊呢。”
老佛爷摇头:“不是满人也就罢了,蒙古、汉人我都不挑了,祖上从来没有以回女为妃的。”
钟茗不说话了,这不是她能品评得了的。
老佛爷皱眉道:“令妃那么能笼络皇帝,都要嫉妒含香得宠,昨儿要不是问得仔细,金锁又记得清楚,几乎连我都要被蒙蔽了!”看向钟茗,目光很祥和,“这么些年,你实在是不容易!”
钟茗迟疑了一下:“媳妇也有不周之处,一性一子也太急了些。近来方想清楚了,琢磨这些小巧,实非幸事。早些年,我要是不那么一性一急,乌眼鸡似的,也不至于让她更显得可亲了。现今已是这个情形了,就更没必要去计较了。”
“哼!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呐!你先前吃的那些亏,也要长点记一性一了。”还没对令妃有什么举动呢,不过因为对皇后好了一点儿,令妃就要说自己的酸话,老佛爷犹自恨恨。自从二十五年前当了皇太后,她就没再受过这样的挑衅。
“她又何必呢?”钟茗低头道,“可她现在怀着身一子,还想怎么样呢?”
老佛爷眯了眯眼:“她怕是心大了。”看到钟茗这样,老佛爷反静下来,真是安逸得太久了,出了一点儿事情就不镇定了。
这话说得妙,心大了,大到什么程度了呢?钟茗心里嘀咕着。
老佛爷当然有让皇后警觉的意思在里面——不要想着争宠(当然,这一点皇后这两年做得非常好),要往远处想。比如,让令妃得逞了,会有什么后果。老佛爷自己昨天夜里想了半宿,不外是令妃对自己的“怨望”到了什么程度,能让她在不经意间对小燕子、紫薇都说这样的话,她会对乾隆说什么样的话呢?如果乾隆听进去了,自己的晚景会有多凄凉一类——更不愿望放过令妃了。
可她对令妃,还真是不好下手,对她一不好,就印证了那句“引人注意”,对她好?老佛爷噎得喘不过气来。上了年纪,觉本就少,又想不愉快的事情,老佛爷夜里睡得少,白天的心情就差。
“皇上宠谁,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先前皇上总翻她牌子,不也没人说什么吗?她还想怎么着啊?!专宠?她还真敢想!”钟茗当地表现出一点不满,嘀咕一句,“皇上也……”不是会专宠一个。
老佛爷咳嗽一声:“宫中女子,嫉妒最是要不得!”
“呃,嗻,”小声补上一句,“令妃总不能这么老关着,她身边还有两个格格呢,要是再生个小阿哥,万没有把一娘一儿四个放在延禧宫不让出来的道理。”
“我倒想要个小孙女儿来解闷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延禧宫的奴才太不会侍候了,居然连主子病了都敢隐瞒,今儿开始就换了罢!嗯,先宣过来我要问一问话!延禧宫的事儿,我来收拾,忙你的去罢!”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钟茗起身告退。钟茗先为‘小孙女儿’惊了一把,老佛爷在这些事情上从来不糊涂!又听说老佛爷要再审延禧宫诸人,不免有些担心了,真怕延禧宫有神光护体,倒打一耙,自己不在现场,辩解都没机会了!
转身时与晴儿的目光一接触,又看到桂嬷嬷微微点了一下头,钟茗略宽了一下心。先去看了一下紫薇的伤势,又转回坤宁宫里处理杂务,这一天,乾隆没有翻任何人的牌子,据说,又去宝月楼讨人嫌了。
中午的时候,钟茗就知道了老佛爷审讯的全过程。
虽然延禧宫的人话中为令妃掩饰得居多,可老佛爷仍然一精一准地抓住了重点:“什么叫‘怕扰到老佛爷’?”老佛爷的目光凌厉了起来,“令妃当时说的是什么?你们说的,跟金锁、小燕子说的可不一样啊!”
延禧宫的人暗暗叫苦,先前令妃自己都猜不准是哪儿中的招,他们更不明白了。等令妃想到是皇后有动作了,他们听得令妃简简单单一句提醒,觉得自己也明白了。直到现在他们才算彻底明白令妃得罪了谁,可是却明白得晚了!仔细一回想,就把最害怕被人知道的那一句要命的话从最底下翻了出来——令妃一娘一娘一说错了话!说皇后也比说老佛爷强啊,这回被逮个正着了,越想越怕,脸上就带出怯容来。
不但老佛爷,连晴儿、桂嬷嬷等人也看出来了——令妃,真的“怨望”了!
直到一顿板子打下去,打死算完,打不死的扔到辛者库,老佛爷的一口恶气才出了出来。
钟茗听着孙嬷嬷的复述,虽然身在坤宁宫也觉惊心,这才是老佛爷啊!昨天问完了话,生完了气,处罚都下了,今天还要印证一下,心思不可谓不缜密了。想来是心里不踏实,或许也因为金锁在坤宁宫住过的原因。也对,当年的熹妃也曾代掌过后宫的,也是斗过齐妃与弘时的,什么样的弯弯绕绕她不知道?这宫里,还真是只有她不想知道的事儿,没有她不可能知道的事儿,一旦她想,后果不言自明。
钟茗这才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来——为永璂求铁帽子王的事儿是不能泄漏出去的!自己的那点算计,在老佛爷眼里怕是不够看的。当时是多么保密的环境啊,一旦有风声传出来,死的就是自己了!自己跟令妃闹腾,老佛爷乐观其成,可要是拿着皇嗣、大位来算计,不等乾隆有反应,老佛爷怕就先知道了——自己身处的环境是后宫,最熟悉这里的人和事的,不是令妃,是老佛爷!
说出去会有什么连锁反应?钟茗问自己。
真闹了出去,永璂有这样的流言是肯定没戏了的。永琪?永琪更没戏了!这个时候有这样的传言,对谁更有利,不言自明。令妃要是真知道了这个消息,生下儿子后一宣扬,那就是永璂和永琪两个人出局的时候了,一石二鸟。把这样的消息告诉令妃,就是提前把自己的底牌给亮了出来,把脖子主动伸进人家的绳圈儿里了!自己把自己卖了,还主动奉上卖-身钱!钟茗手里捏着两把汗,面上还要强装平静,看来要嘱咐容嬷嬷把昨晚的计划烂在心里了。
事实证明,宫斗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光有一点东拼西凑的理论知识还是不行的。靠着“剧情早知道”的人,最好不要认为自己先前占的便宜就是因为自己聪明!在剧本没有写到的角落里,处处隐藏着危机!
对于穿越人士来说,低调老实才是保命密诀。一旦主动出击了,就是自己拆了自己的台,把“先知”这一优势给断送掉了。钟茗忽然有一种放出令妃,帮她得宠,让她劝五阿哥离宫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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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不知道他的额一娘一和名义上的老婆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了,他现在最关心的女人是含香。
含香也没能吸引到乾隆的全部注意力,她没能在三月里得到册封,三月里的大事有好几件,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会试了,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大比”、“论才大典”。 虽然内宫和外朝不能混同,然册封的事情也是要占用礼部人手的,乾隆不好意思让乐克在这种时候一抽一空给他准备封妃的事儿,只能暂缓了。
会试,礼部如临大敌,安排考场、挑选抄录人员等,连乾隆都要表现得像样子一点,不能在这样的时间显出一副沉缅于女色耽误国事的昏君状。如此一来,乾隆往宝月楼去的时间就少了许多,他心里不免有点失望,而另一位当事人含香却是心中暗喜。
还有另一件,孝贤皇后的忌日也在三月,乾隆再迷含香,也没一抽一风到家,仍是老实地持斋三天。也觉得在孝贤忌日前后册封妃子未免不妥,便把册封含香的事情又往后放了放。召来傅恒,姐夫小舅子一起到奉先殿里怀念一下孝贤皇后。这样的环境下,乾隆更不忍苛责傅恒了,简单提了一下紫禁城与西内的守卫问题仍需抓紧。傅恒心里打鼓,他是领侍卫内大臣,小燕子一路从延禧宫闯到了宝月楼,他至少是个领导责任。
傅恒心里也觉得冤枉,大家为什么不动小燕子?还不是因为有永琪的面子在么?底下的侍卫,勋贵子弟居多,各有各的算盘,傅恒也不好真把侍卫当成兵来训。侍卫里也有人有自己的政-治打算的,或有倾向于永琪的,也有暗中靠近令妃一系的,皇后一娘一家侄子也在侍卫堆里有点儿人缘。其他的阿哥、妃嫔,势力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影响。傅恒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严格起来都不行的。
只有乾隆发话了,傅恒才好有个过硬的理由来整顿侍卫,否则涉及宫廷守卫的问题,傅恒也不敢没头没脑地弄出点儿什么大学士掌握了大内守卫的流言传出来,让乾隆怀疑一下他的忠心。
听了乾隆的吩咐,傅恒不免要多想一点——皇上这是对五阿哥不满了?也对,永琪这样护着小燕子,视规矩如无物,皇上不生气才怪!傅恒仍是缀了一句:“西内与大内之间的门禁,奴才这就去办。那宫里的其他地方儿,是否同此办理?还珠格格素得五阿哥与令妃一娘一娘一青眼,侍卫难免……”与这两人有关的侍卫都要换一换么?令妃、小燕子被禁足,傅恒已经知道了,两处守卫的安排都要经过他这一关,可五阿哥呢?傅恒要是有这样的儿子,早一顿板子敲下去了,他儿子不算很多,但有 一个算一个都是有用的,不像乾隆,对着个永琪恨得牙痒都不好下手。傅恒对五阿哥所为,不是没有想法的,小燕子闹事,得看五阿哥面子让着,让了她,一准要出事儿,侍卫又要得个失职的考评。傅恒对五阿哥的不明是非很不欣赏,深觉得让五阿哥没法纵容小燕子了,这宫里也就清净了,傅恒这么问绝对是有故意的成份在里面的,他真不乐意受五阿哥这样的牵连。
乾隆不假思索地道:“朕要一个清清净净、规矩严整的紫禁城!”
“嗻!”傅恒安心了。不用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了,能有这样一个明白的命令,多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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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被拘于漱芳斋,严禁探视。她起初还大吵大闹地抗议,可惜,没人搭理她。想跑,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侍卫的对手,以前觉得她得乾隆欢心,侍卫不敢与她动手,现在不用碍着她的身份了,三下五除二就被拎了回来。
小燕子闯门不成又闹绝食,一哭二饿三上吊。众人得了吩咐,哭,随她哭,饿,随她饿,上吊?捆起来!小燕子自己绷不住了,哭累了要休息,小燕子不是永动机,人饿了要吃东西,小燕子又不是绿色植物,寻死?小燕子好日子还没过够,不过是借寻死吓唬人罢了。见没人搭理,砸砸东西,刚砸完了一件,侍卫进来把易坏的东西全换掉了,古董也不给她了,用具都换成铜的铁的,砸都砸不坏,砸瘪了还拿来给她用,严格按照份例给她东西,绝没有额外补贴。
小燕子的用度在她的破坏力下捉襟见肘,她乖了,不打滚上吊地要皇阿玛放了她了,不砸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出气了,饿了也乖乖地吃饭,只是闷了的时候嚎两嗓子解闷。心里实在是懊悔,当初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当了这个格格了?都是皇帝不好,要不是他误认了自己是女儿、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也不会因为觉得他慈祥可亲、当格格的滋味太好而借了紫薇的爹了!心里更加怀念大杂院、怀念会宾楼、怀念那些卖艺行骗的日子了。
恰在此时,永琪坐不住地往里闯。永琪在门外数次被挡了回来,开始几天还听到小燕子在里面大叫,渐渐的连声音都没了。永琪着急了,硬闯了一回,被侍卫给拦了下来。小燕子在里面听到了动静,仿佛看到了救星,从里面往外闯,侍卫手忙脚乱间,大门被闯开,侍卫吓了一大跳,顾不得忌讳了,下了狠手把门一关,前后不过眨眼功夫,也足够永琪看到小燕子如今的情形了——容色憔悴、整个人急切中仍能看中没一精一神(被憋的),昔日活泼的小燕子现在变成了淋过雨的花一毛一鸡一般,小鹿般的大眼睛里满是哀求与急切。永琪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
皇帝对小燕子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侍卫被派了这个差使整天跟小燕子闹腾也够闹心的,永琪还要来闹,还会端着阿哥身份往里闯,还差点闯成功了,侍卫们受不了了。鉴于五阿哥还算有前途,侍卫们不敢得罪他,只好向更有身份的人来回禀了。
老佛爷和乾隆对永琪开始失去耐心了,老佛爷看着为永琪挑宫女的名单连连叹气,乾隆更是把永琪拎到养心殿训斥了一番。永琪见真情无法打动乾隆,忍了争辩的念头,借着接待阿里和卓的名目跑去与他的头号“智囊”福尔康商议。
福尔康正急惶无计呢,他此时压根不想为小燕子打算,无他,自身难保了都!令妃因嫉妒被禁足,这消息长了翅膀飞出了宫墙,福伦夫妇急坏了,福尔康也急坏了——他们家有一大半倚在令妃身上呢!自从记事起,福尔康耳朵里灌的就是令妃一娘一娘一如何如何好一类,心里想的,也是令妃一娘一娘一如何如何得宠、自己作为亲戚也与有荣焉。猛然听到令妃被禁足了,还有失宠的嫌疑,福家人哪里还坐得住?这些日子,福尔康一边忙差使一边打听消息,明显感觉到风向不对。
宝月楼是在西内,即中-南-海附近,在原有建筑的基础上改建而成,故而建成得快,含香早搬了进去。福尔康也籍着移植花木等理由,混进去想打探一下“敌情”,可惜能近前的机会很少,待靠近宝月楼了,含香近身侍女是维族的,语言不通,远一点侍候的不是维族了,人家又不一爱一搭理他。侍卫原来还给他面子通融一下的,然而他麻烦人家的次数多了,侍卫也不愿担这个风险了。福尔康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小燕子闯楼次日,福尔康再去打听,说了不少好话,还费了许多银子,才得知紫薇又被小燕子伤了,回去是用抬的,对小燕子越发不满了。没两天,他再想打探消息,发现原来相熟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乃是小燕子闯宫留下的后患,福尔康的鼻翼一扇一扇的往外喷气了。
旁边永琪还在催着他想办法:“天啊,小燕子那样的一个脾气,怎么能受得了被关起来呢?这样对她实在是太残忍了!尔康,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福尔康心说,我忍了,令妃一娘一娘一现在前途未卜,跟紫薇的事儿还要靠五阿哥。
“你先别急,小燕子人没事就好,其实,反过来想想,如果这样能把她的脾气磨好一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她再不知收敛,下次再犯了事,就不是关起来这么简单了!皇上也说过‘一爱一之适以害之’,如果小燕子一开始能把规矩学全了,大事上不错,今天也不会这么艰难了!你先答应我,她没事了,一定要管束好她,别让她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这是为你们俩好。”
“你先帮我想办法,把她弄出来好不好?!教规矩什么的,总要她出来才好说啊!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福尔康振作了起来,“紫薇怎么样了?”
“紫薇现在好得不得了,皇阿玛已经命人准备她的晋封事宜了,封的就是和硕格格!”永琪没好气地道,“所以,现在有事的是小燕子,不是紫薇,你就放心吧!”
福尔康勉强定了定神:“这样,现在既然皇上在气头上,你现在越过去只会越惹怒皇上。你现在要做的,是把阿里和卓接待好,”迟疑了一下,“毕竟现在皇上的心在含香公主那里,以前还有令妃一娘一娘一帮忙说放,现在……”
这不是个好主意,却也聊胜于无,永琪倒是想把小燕子硬抢出来,可惜他硬件不过关。只能听了福尔康的话,好好招呼阿里和卓,永琪因为小燕子闹了人家女儿的住处,有些不好意思,阿里和卓知道永琪是乾隆得意的儿子,对永琪也是小心奉承,两下里倒是没有什么冲突。
现在最着急的,除了永琪这一边儿,还有令妃那一边儿。令妃禁足延禧宫自不用说,好好的院判来请脉,请完了就接到老佛爷下的禁足令,第二天又把她身边得力的人给换了个七七八八,哐当一个大雷顶头砸了下来,令妃懵了。没懵多久,她就明白了,自己一定是被人下了黑手了,下黑手的不是皇后就是含香,算着含香在老佛爷跟前并不得意,那就是皇后了。
即使推断出了敌手,令妃也无法动弹——她被禁足了,理由还非常正当。令妃不知道皇后现在是怎么想的了,这回可不是我招惹你,你怎么又找到我头上了?你不是应该对付含香的么?令妃想了一回,不管真相为何,先生个儿子才是要紧的,禁足又如何?生下了儿子,就是开禁的契机!只要能生了儿子出了宫门,令妃觉得自己还是有把握继续走下去的。自己真是鲁莽了,含香一时得宠又怎么子?等自己生下了阿哥,皇上必会来看自己的啊!平白让人抓了把一柄一禁了足,当务之急是养好了身一体,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这才是翻身的资本啊!
到了第二天,老佛爷给延禧宫大换血的时候,令妃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这回皇后下手太狠了!真要置自己于死地了——延禧宫的奴才没能回来跟她解释一下是老佛爷惦记上她了,她兀自把皇后当成了对头。
福伦夫妇不但着急还伤心,福尔泰死了!来送信的人,一问三不知,只说福尔泰是婚前病死的,就地安葬了。夫妻两个半辈子养了两个儿子,已经死了一个,剩下一个尔康,正在做着监工的买卖,与前些年的风光一比,真是凄凉又凄惨。问题当然出在令妃身上,当年有令妃扶持,吹个枕头风什么的,现在令妃自己都被关了起来,如何能帮得了福家?福伦夫妇大叹流年不利!
在家里设祭,祭了福尔泰一回。夫妻两个开始合计了,总要给福尔康弄个好前程才行。福伦夫人就催着福伦上折子,乞福尔泰骸骨回京安葬,也好借机让乾隆重新想起福家,以乾隆那个要面子的脾一性一,为了表现仁慈,也要给福家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的。还有就是与傅恒等人套个近乎,能让他美言两句,这事情就好办多了。福伦夫人这样想着:“可惜不能再见令妃一娘一娘一,不然,搭把手也是好的……”
福伦静了一下:“我得想想事情要怎么办,话要怎么说!尔康回来之后让他到书房来见我。”
福尔康听说弟弟死了,双目泛红,七窍大张,当时就要闯宫请命,要求乾隆把福尔泰弄回来安葬。福伦喝道:“你犯什么浑?!尔泰去了,我和你额一娘一难道不心疼吗?你给我静下来,听我说!”理了一下思绪,“令妃一娘一娘一莫名被禁足,咱们打听不到消息,你倒还方便一些,把前后因果弄清楚了再回来!皇上不可能因为小燕子闯宫而迁怒令妃一娘一娘一若此的,这其中必有缘故!你上心一点!没有令妃一娘一娘一帮忙,你的心事也成不了!我看多半是皇后又有动作了,你对皇后那边的人用一点心。”
福尔康宫内消息的来源,最可靠的就是永琪了,再找到永琪细问了一回当日情形——永琪当天只顾着说小燕子顶撞乾隆了,关于令妃,提得很少——永琪事后越想越埋怨令妃,并不对福尔康说令妃的事儿。
令妃病与不病,是不是真的,都已经不重要了。能“病”得恰好让小燕子发现,恰好让小燕子闹事,恰好当时皇帝在宝月楼,这么多的偶然,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个必然。综合各种迹象,令妃这个“病”还真有可能是装的!永琪为了替小燕子开脱,冷静下来后把当日情形又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可疑!金锁为人忠心实在、太医的话有依据,在永琪看来,这就是令妃连累了小燕子。亏得一直觉得她是个好人,居然也利用单纯的小燕子去闹事,亏得之前还替她担心,怕含香入宫了她会受委屈,弄了半天,人家自有打算,还算计到小燕子头上了。一想起当日在老佛爷跟前还说她对小燕子好,永琪就恨不得一抽一自己两巴掌!
然而,福尔康又是永琪一贯倚仗的人,永琪恶声恶气地把当日的情形说了。福尔康也无语,半晌:“太医院会不会被皇后收买威胁了?”
“打听过了!令妃到现在还好好的呆在延禧宫里!胎儿也很正常!” 福尔康低头想了一下:“事情不太对劲儿,皇后和令妃一娘一娘一是死对头,两人斗了那么多年,开始是令妃一娘一娘一占上风,现在皇后像是变聪明了,可归根到底,两人是对头啊!皇后没道理如此淡定的!还有,含香公主入宫,皇后一娘一娘一为什么会这么冷静?!对你,皇后一娘一娘一一向不冷不热的,这一回,倒像是关心你似的。说实话,小燕子不怎么讨老佛爷和皇上喜欢,别瞪我,听我说,难道你能否认这一点么?如果她是你亲额一娘一,为你着想,才会让小燕子变正常什么的,或者是劝你不要老是护着小燕子,否则会失了圣心,但她不是,她还有亲生儿子十二阿哥,这样为你着想就太奇怪了!”
永琪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皇后一娘一娘一确实奇怪!让人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难道有什么一陰一谋?!!”福尔康想了半天又想到紫薇身上了,“金锁我们是知道的,她对紫薇忠心不二,可是她也说皇后好,难道皇后真的对紫薇不错?还为紫薇请封,她又像个贤良的皇后一娘一娘一了。这是争宠的手段吗?放长线钓大鱼?先讨皇上的喜欢,再谋其他?”令妃一系,总不吝于把皇后往坏里想的。
永琪对上皇后,又正常了一回:“皇阿玛不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这一回侍卫都调换了,你我交好的侍卫都被清洗了,这不是皇后一句话能做得到的,里面还碍着一个傅恒呢!即使皇后进言,皇阿玛也是要考虑一下才能下决定的,必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加重了皇后说话的份量。”
两人同时决定:“仔细打探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