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到更年期 ...
皇后身边的人知道这玉贵人与皇后较了这么多年的劲,实称得上是皇后最大的麻烦,现在她死了,不由得也喜笑颜开。皇后的敌人少了,自己这些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只有活得更舒服。容嬷嬷更是高兴不已,十几年了,吃了多少闷亏、生了多少暗气,终于盼到玉贵人死了,多不容易啊!
“一娘一娘一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后宫里怕不会再有人有胆跟您作对了!”容嬷嬷的笑容发自肺腑,“十二阿哥又得皇上重视,十格格也养在老佛爷跟前。哈哈。”
钟茗呼出一口浊气:“嬷嬷,出去走走吧,在宫里少有空闲,到了这儿,正好散心。”危机警报基本解除,钟茗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玉贵人,或者令妃,一直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
自从玉贵人消失以后,钟茗很是轻松了一段时间。木兰的天很蓝、承德的山色青翠,都很适合游玩。老佛爷的兴致也很高,婆媳两个带着随驾的眷属玩得心情舒畅。玉贵人之死对于老佛爷的影响不如钟茗那么大,她老人家只是单纯地享受生活。
这天,婆媳两个正凑在一处拆看京中信件——今年行围和敬没有随驾,但与行营仍有书信往来。信中提及京中今年一些趣事,又说到舅舅傅恒家的千金越来越有风范一类的话。老佛爷问钟茗:“傅恒的闺女,今年多大了?”
钟茗正要回答,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很匆忙。
“老佛爷、皇后一娘一娘一,十二阿哥悄悄溜出行营,目下正在四处找寻!”小凌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个不留神,还在地毯上绊了一跤。
这下连信都没心情看了,婆媳二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什么?!”
永璂这回随驾,行猎时的收获依旧丰富,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以前那样兴奋了。少年心一性一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天底下最大的英雄,初次上场就满载而归,真以为自己是巴图鲁了。等慢慢弄清楚这是作秀之后,永璂对于跟随大部队行围,就失了兴致。为了哄父母、祖母高兴,公开场合他还是老老实实“陪大家玩”。一瞅准了空子,自己偷偷地跑去试试身手去了。
永璂是被兆惠提溜着“请”回来的,小一脸上脏兮兮的,手里还抓着一只被羽箭贯穿的灰兔子,兔子的血一部分在一毛一皮上凝固成小块儿、一部分犹自黏答答的隔一会儿滴几滴。永璂一脸的兴奋,直到被满头大汗的兆惠送到御前,这才为时已晚地想起要检讨一下。
母亲和祖母好打发,看到他没事儿,就先软和了。他再讨好地道:“就是想凭自己的本事弄点东西孝敬老佛爷和皇额一娘一的么……”这一关马马虎虎也就能应付过去了。但乾隆这一关就不好过了,乾隆心里其实挺得意,这儿子有胆识,计划得也周密:永璂身边的奴才先被永璂用各种理由支使走了——有去准备次日要穿的衣服的、要去厨房吩咐永璂指定的菜单的、有去看看十格格在玩什么的,尔后永璂悄悄溜到马厩,出行在外不比宫里,行动要方便一些,木兰行围,十二阿哥少年心一性一弓箭不离手也不是什么新闻,让他顺利找到了马,一翻身,溜了。最后,在回去复命的奴才发现人不见、飞奔上报的这一点时间里居然小有收获,乾隆认为这个儿子很有前途。
但也吓个半死,幸亏发现得早,乾隆再以儿子为荣,也不大相信永璂现在的年纪万一遇到野兽能毫发无伤地逃脱。乾隆压下心里的得意,先把脸一板,开始训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居然以身涉险!”越说越后怕,“就是不遇上狼、熊,碰上雄鹿惊了马,你就危险了!”
老佛爷乐于宠溺纵容嫡孙,钟茗则觉得永璂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活泼时候,不能抹杀了他的天一性一,被他一说,老佛爷和钟茗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永璂遭遇了三重奏的围攻,撇撇嘴:“圣祖爷还亲征葛尔丹的,圈养的是猪,放养的才是鹰……”
梆!脑袋上挨了一下,一抬头,乾隆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永璂碍于兆惠在场,不好意思伸手摩脑袋,嘟嘟嘴老实了。
兆惠背上又出了一层细汗:“皇上,奴才再去巡一回营地,让下面的人加紧防卫。”
“去吧!”随着乾隆一句话,兆惠嗖地消失不见了,小凌子大为叹服,这才是将军呢,干啥都快。
乾隆斜眼看了一回永璂,伸手替他一揉一了一揉一被敲出的鼓包:“男儿当横行,可也得先注意自身的安危才行!白龙鱼服,最是危险的。”
“儿子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真本事,”没了外人,永璂说话也坦诚了,他年纪本不大,城府还没深到一定程度,这回露了底儿,“行围都是别人赶好了鹿让我射的,皇阿玛,儿子试过了,凭自己的本事,追丢一了一头鹿,被瞒了……”
乾隆有些尴尬,老佛爷笑道:“兔子比鹿个头儿小多了,也灵活,不比鹿好猎呢!再说了,能让别人帮你赶鹿,那就是本事!”
乾隆也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祖宗遗风不可忘,可也不要把自己降成莽夫一类。”
永璂点着头“唔唔”了两声,眼睛亮了一点儿。
“好了,为了你溜出去,大伙儿担心了一下午,你这兔子啊,就给大家伙儿加菜了罢!”钟茗戳戳永璂半光的脑门儿,“小凌子,野兔拿下去,吩咐他们收拾了。”
永璂笑着一动手腕儿,带血的兔子就朝小凌子飞了过去,把小凌子吓了一跳险些失手把兔子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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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乾隆便有了一点改变,允许永璂出去射猎,不让人先替他设围——条件是永璂必须带上侍卫,保护他的安全。“侍卫不会对你的猎物出手,”乾隆郑重许诺,“以后想去哪儿都照此办理,朕不拦着你,可你也得让皇阿玛放心,是不是?赛威、赛广是朕跟前的稳妥人,以后就归你了!”
从这时开始永璂再往外跑,安全上就有了保障,回宫之后,偶有想单纯闲逛的时候,就照此办理。钟茗见永璂的安全不成问题,也乐见他走出温室。永璂得见市井民生、民间疾苦,大开眼界,应对行止成熟不少,也让乾隆很满意,皆大欢喜。
永璂私自出行的事儿一过,钟茗的生活就称得上是平静无波了。儿子越来越懂事,后宫一直很安静,女儿也是天天能见到,一娘一家越来越稳重,就是宫中琐碎细务,也是得心应手,一切尽在掌握中。现在陪老佛爷说说话,再召兰馨等人过来陪自己说说话,接见一下递牌子请安的福晋、命妇偶尔聚齐人手打打牌,就是钟茗的全部娱乐活动了。现在的戏,她不大一爱一听,听了也不太懂,索一性一不看了。
钟茗必须得承认,没了玉贵人、五阿哥,生活真是寂寞如雪。衣服首饰、儿女丈夫、规矩法度、各家八卦,钟茗说起来驾轻就熟,然而太轻松了,就不免寂寞,生活没有起伏。
其实钟茗很喜欢宅,但是宅在宫里,是件痛苦的事情。人生可以没有激一情,但是连一点适当的起伏都没有,就太难过了。宅女讲究的是万事随意,可宫里就不能随意。想睡懒觉,除非你病了,想熬夜倒是随你,但是没有电脑,而且第二天依旧要早起。应有的社交活动,除非你被打入冷宫了,否则就得按时按点按规矩的打扮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完美地扮演着你的角色。
有危险笼罩的时候,钟茗开足了马力,从一精一神到身一体,都绷得紧紧的。凡事都积极,日子忙碌辛苦,却是充实。一松懈了下来,什么一毛一病都来了,人变懒了,心也烦了。就像是经历过了高考的学生,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整天累得要死,巴望着早日升到大学,可以甩开了小辫儿玩个痛快。等到了大学,也确实轻松了,经历了什么都新鲜的轻松日子之后,忽然觉得无聊了,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事儿都懒得去做,觉得自己整天都是在混,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根本是在一浪一费生命。
经历了这样的一番转变之后,钟茗难得地真正地抑郁了,什么不顺心的原因都没有地抑郁了。虽然木兰的天仍蓝、承德的山仍翠,终没能让她提起一精一神来。在外头犹可,没事儿还能到草地上踩踩不用罚款的草,划划不用押金的船。
一回到宫里,钟茗自穿越以来,时隔五年再次病倒了。这回连太医都诊不出大一毛一病来,来来回回说的只是‘劳累过度’、‘心神耗损’,别的什么原因也没有。钟茗一面打盹儿一面腹诽,你才劳过度、你全家都心神耗损!我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倒是想‘劳累’想‘耗损’都没地儿耗去!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劳累’、‘耗损’了?”钟茗的话冷嗖嗖的。我刚穿过来那会儿担惊受怕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来说了?有没有搞错啊?
太医心里打鼓,对于缠一绵病榻的人,病啊病的就病习惯了,反而经得起种种病痛,轻易不会死。而身一体一向健康的人,一旦病起来就不是个小事。皇后这几年,平安脉相看起来都很健康,身一体也好,几乎没生过病,太医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皇后崩了,大家跟着一块儿倒霉——什么一毛一病没查出来,人反倒让你医死了,不找你的麻烦找谁去?
太医只能开些温补的药方来,吃了也不大见好,皇后一娘一娘一依旧一付恹恹状。这种恹恹的状态里还透着一丝诡异——皇后一娘一娘一的饮食口味越发奇怪了,越来越喜欢喝汤,光喝汤水不吃汤里的肉,还嗜辣;平日没一精一神,稍有一精一神的时候让人念一回故事,一边听一边狠批,听《西游》她把唐僧骂了个狗血淋头,批完了,继续让人念,她再继续批……
永璂求了乾隆,得以朝夕侍疾,钟茗懒洋洋地歪在榻上,睁开眼睛,看到永璂渐渐脱了童稚有了英俊少年的模样,大感欣慰,只要他争气,就没什么可一操一心的了。不对!永璂开始一抽一条长个儿了,原来还有的一点儿婴儿肥的脸颊都瘦了下去,看着好不心疼。
“你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瘦了!太肥胖了不好,可也不能瘦了啊。吃的多不多?读书别太累了……”开始絮叨。
“皇额一娘一,儿子没事儿,听说长个儿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确实是这样,钟茗心里嘀咕着,现在想一操一心都没得一操一。原来还担心永璂的教育问题,可现在她根本插不上手,人家永璂也生长得很好,我人生的奥义已经变成‘静养’了么?
正想着事儿呢,嬷嬷领着十格格进来了,看着依旧水灵可一爱一,永璂一副好哥哥模样地多嬷嬷手里接过了她,行,这下可以彻底放心了。眼睛一翻,钟茗又睡过去了,没有看到永璂担忧的眼睛。
不说老佛爷连番赐药,就是乾隆也得空过来探望,钟茗还是一副淡然欲睡状。和敬、兰馨、晴儿轮番入宫,连已有两个月身孕的和嘉也顾不得养胎,都到床前侍奉。钟茗只觉得奇怪:“你们怎么都来了?大冬天的,还有和嘉,你还有个小的呢,头几个月正是要小心的时候,怎么也四处乱跑?”
和嘉心中发酸:“皇额一娘一,听太医说,头几个月也得走动一下,不然身一子不好,生产的时候要吃苦头,这不,女儿想着,还是到皇额一娘一这儿来,才不用担心走动得多了招人烦,哪知道您竟这么说,既这么着,女儿可就回去了!”拿帕子抹眼睛。
钟茗以为她在撒娇装哭:“哎~我倒招了你这么一串子话来,不是怕你累着了么?”
兰馨听了,差点儿没哭出来,被和敬和晴儿一左一右拧了一把,才把眼泪给一逼一回去。容嬷嬷背地里却是真哭了出来了。
各种补品吃了不少,钟茗越吃越烦躁,到底还记得是在宫里,硬压着火儿憋得脸色更不好了。即使想发泄,想骂人都懒得动口。眼看着就到了年底了,新年诸多事物都要准备,钟茗强打起一精一神到了慈宁宫去。
老佛爷惊道:“你身一子不好,躺着就是了,何必巴巴的换了衣裳再跑过来?”
钟茗不觉得什么:“是媳妇的罪过,居然想躲懒,懒觉竟睡了这么长时间,皇额一娘一别降罪才是。”
“快坐下!”老佛爷急忙招呼着,“有什么事儿,打发个人来说一声就行了,哪用得着你亲自来?”
钟茗觉得老佛爷这话说得未免太奇怪,太客气了,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立即一精一神了一点儿:“那怎么成呢?这些日子没来请安,已是罪过了。又有正事,怎么能轻狂了起来呢?”
老佛爷用很让钟茗生疑的和缓口气问道:“什么事儿啊?”
“年节快到了,各处扫尘、各礼、赏赐……”钟茗说明来意,“总要开始准备了,媳妇来跟老佛爷讨个主意。”
“你既病着,就不要很一操一心了,万事有我呢!你前些日子躺了,我的皇帝急得不行,永璂兄妹两个可担心了呢!”
原来说的是这个,钟茗不担心了,警报解除,笑得灿烂已极:“媳妇儿这不是好好的么?”
下面就是研究新年的事情了,这是做惯了的工作,闭着眼睛都不了错,既然如此,钟茗干脆真的闭上眼睛了……老佛爷看了心里直叹气,看累得这个样儿。悄悄打个手势,坤宁宫的人就把钟茗小心移到了慈宁宫床上歇着了,等钟茗醒来请罪,老佛爷还满脸包容:“累着了吧?”
钟茗这个样子,乾隆愁得要命,怎么永璂好好的,永璂的额一娘一又这样了?
老佛爷带着埋怨:“这几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你一桩桩的数过来,件件都是出力费神不讨好的,能不累着么?”
乾隆默然半晌,方道:“那 让皇后好好休息一阵儿罢,可是这宫里——”
“我盯着罢。”
“皇额一娘一还有十格格要顾看呢,”乾隆不好意思说‘您都这把年纪了,更容易累坏掉’就拿女儿当借口,“儿子让舒贵妃准备年节,庆妃、颖妃襄助罢,皇额一娘一揽个总,您看怎么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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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病了,后宫里当然要受影响。众宫妃都打点着礼物,上赶着去坤宁宫请安。谁不知道十二阿哥储君之势已成,今日之皇后就是翌日之太后?为了日后生存计,也要好好讨好一下皇后才成。
到了坤宁宫,见皇后除了提不起一精一神,万万看不出任何不妥来,心里疑惑到了十二分,也不敢问出口来。再看皇后有些发懒的样子,舒贵妃与庆妃心里大惊:[皇后不会又怀上了吧?她都多大了?]
这两人如今日思夜想,不是圣宠,而是儿子!年轻时盼宠一爱一,年纪渐长,眼光长远了,才知道子嗣的重要。自己重视什么,自然会关注什么,两妃越看皇后这样越像是怀孕,心里一下子酸到了二十分。
庆妃比舒贵妃更会做人,把表情调整到一个更为关切的程度:“一娘一娘一这不是,有喜信儿了吧?”
钟茗脑袋嗡了一下,觉得全冷冒了一回汗,近来信期不准,似乎……放松下来就骇笑道:“怎么会?”吃这一吓,脑子更懵了。钟茗讨厌这样晕晕乎乎的感觉。
当然不会是有身孕,太医细诊了一回脉,也是这个结论,更兼钟茗信期又至,让老佛爷很是失望了一回。太医仔细观察了这些日子,悄声问了青蛾等皇后信期的问题,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脸上青几分。皇后这不但是没怀孕,而且,是快要到不能怀孕的年纪了。皇后都四十好几了,几乎快到不要怀孕的年纪了。专攻妇科的太医一算,这么闹腾个几年,皇后该彻底生不出来了。可是这话,你敢跟皇后直言么?甚至这话都是不能明着公开的!没人一逼一问,最好跟谁都别说。老佛爷只问了是不是有喜,太医就不会找一抽一地说皇后这是快要停一经。
舒贵妃光听到皇后不是喜信就高兴了,从慈宁宫里出来就更高兴了,即使拼命压抑,她的脸上还是透出一丝兴奋来!老佛爷命她暂掌后宫了!虽然还有几妃襄助,还要向老佛爷汇报,但是,这可是实权,是老佛爷与皇上亲口给的实权。以往襄助,都是皇后发话,现在授权的等级提了一个档次,舒贵妃怎能不喜?
咸福宫的奴才齐齐磕头为贺:“恭喜一娘一娘一、贺喜一娘一娘一!”
舒贵妃很有点儿得意,入宫这么多年,数这些日子过得顺畅。
舒贵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仔细照看皇后的病情。太医吞吞吐吐,打听帝后的病情,是件忌讳的事儿,他们并不敢全说。然而太医是个不好做的职业,如非必要,是绝不敢打包票说此病万无一失的,皇后这回的情况搁两百多年后,有一名词叫做更年期综合症,太医就更不敢说了,只能拼命开些滋一陰一的药方给皇后培养着。舒贵妃就理解为皇后之疾难愈,处理起宫务来越发的上心了,因而新年过后很得了老佛爷几句夸赞。
钟茗就在万事不费心的情况下过了一个舒服年,开了春就是乾隆二十八年了,一年一度的小选又到了。
“一娘一娘一!一娘一娘一!”容嬷嬷的声音很急切,钟茗不得不给予更大的重视。自从令妃越来越吃鳖,容嬷嬷就越来越淡然了,已经很少有这样大呼小叫的举动了。
“嬷嬷?怎么了?”说着还打了一个哈欠。
容嬷嬷就差满地乱转了:“我的好一娘一娘一!您没发现么?咱们宫里有几个粗使上的宫女也到了出宫的年纪了。”
“正好小选轮换了,选新的补进来就是了,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钟茗深觉奇怪。
“嗐!您怎么忘了这回小选是别人主持的了?奴婢刚刚得到消息,十二阿哥身边的人就快要被换了,连同咱们宫里的这两个,预备着替补的人,都是舒贵妃那里的!”
“什么?!”
“听说,坤宁宫这里,预备新填进来的是舒贵妃亲自看中,还留下来说话的。十二阿哥那里的,一个是舒贵妃亲挑的,另一个是舒贵妃从自己宫里特特拨出来的……”
当年永璂出生的时候,伺候的人都是花了很大心思挑选的。身边除了嬷嬷与太监这些是要一直在宫里当差的之外,伺候的宫女却不是齐斩斩地同一年入宫的,而是分成几批。有将要出宫的,因是熟手,被派去梳理一下伺候的规矩。还有已经入宫三、四年不等的,看着可靠,又经过观察考较会伺候的人,选这样的人,还有六、七年的时候要呆在宫里,正可长久用着,不用经常更换,能更好地伺候主子。另有几个是新进的,跟在老人身边调-教着,等老资格的到了放出宫的年纪,这些人也成了熟手,知晓永璂的习惯了,正好接着伺候,免得青黄不接。永璂生于乾隆十七年,今年是乾隆二十八年,到如今正是十一年,伺候的人轮了好几拨了,今年又有需要替换的了。
舒贵妃代掌宫务,恰逢着替换宫女,她把人换了,无可厚非,但是换的人都跟她扯上了关系,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舒贵妃不用借玉贵人生事,她自己就能办出事儿来。对付一个皇后,有什么好办法?答曰:架空她!把她身边的人都换了,盯紧了,她有什么举动我都知道了,知敌先机,还有什么好怕了?
亏得容嬷嬷的消息灵通,在分配结果没有敲定的时候得了消息。容嬷嬷本不欲在钟茗‘病重’的时候打扰她,但是眼看着刀子都划到眼眉前了,无论如何,也要钟茗出面了,这才咬牙跟钟茗说了。
“她们这些日子,不停地对十二阿哥示好,”容嬷嬷又加了一句,“比当年令妃待五阿哥还亲一热……”
别说什么:都是我玩剩下的,你也要拣出来用?甭管是谁玩剩下的,只要有用就行。设若钟茗真一病不起,就是知道舒贵妃做了什么,她也有心无力。这下好了,懒病彻底治好了!
“唰!”地一声,被子被掀了起来:“更衣!我倒要看看舒贵妃给永璂挑了什么好模样儿的人!”
治愈了!
种一子到了湿润的地里就要发芽,除非这种一子被虫蛀了、被煮熟了,入了宫的女人,即使本来不想争强好胜,现实也会一逼一得她‘上进’。宫里跟红顶白的事情是常有的,你一不‘上进’,太平日子都没得过。舒贵妃一路而来,先头是一直被令妃压着,她使不上劲儿。如今令妃被皇后使法子拿下去了,皇后自己又病了还眼瞅着有一睡不醒的势头,她又掌了宫中大权,怎么可能不心动?
她本不是个很会讨乾隆欢心的人,心眼儿也不太灵活,但是大势摆在眼前,她要是再看不出前景来,那就该愧对乾隆给她的位份了。她也没有胆大心大到从现在开始就谋害个皇后什么的,只是心里有一丝期望——这回论资排辈,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只要皇后一崩,眼下大好局面,统统会由她来接手,那她还争什么?连已经得皇帝青眼,专程独立培养的未来太子都能顺手接收了来,皇太后的名份眼看就要收入囊中,舒贵妃也没傻到现在就等不及地下手。她只要静静地等皇后崩了就成了,这点见识舒贵妃还是有的,因此面上愈加恭谨,老佛爷对她也颇为满意了。
舒贵妃认为不对皇后下手,不代表不可以安排一二耳目,也好及时知道一些消息,这是宫里人惯常用的手法,正好遇到小选这样的好机会,舒贵妃也就不客气地准备插两个钉子。至于永璂,舒贵妃是有些冤枉的,本来她觉得要照顾好十二阿哥,这样才能在皇帝和老佛爷面前露脸儿,皇后大安了,也要承她一份人情,日后十二阿哥登基,她的日子也更好过一点。然而到皇后一直不起,她又代掌了宫务,心情就有一点微妙的转变了,更兼庆妃、颖妃抢先对十二阿哥表示出了母亲般的关怀,舒贵妃开始当仁不让了。
想法非常好,但是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皇后驾崩。现在皇后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还在慈宁宫里跟老佛爷谈笑风生:“人家都是春悃,我居然是猫了个冬。”
老佛爷大笑:“你是熊么?”
“咳咳,不独熊会猫冬,人也是会的,”皇后正色地道,“媳妇已经亲身试过了,很对!猫冬之后,一精一神更好,皇额一娘一也可一试。”
“哈哈!好啦,正好你大安了,小选的事儿都定了,你来参详参详,这回可不许再累着了。”
“哪儿就能累着人呢?媳妇儿那是闲得,人吧,不是累狠了才不想起来的。反倒是越睡就越想睡、越懒就越起不来,这不,一狠心爬起来了,什么一毛一病也没有。您就放心吧,太医什么门道也没说出来,可见是懒的。”
“就你会说,快来看看罢!”
舒贵妃傻眼了。
“这些使唤人手去年已补得差不多了,今年不过是些轮换的,并不用很费心,倒是明年选秀,要早些立下章程来。前年(乾隆二十六年)的秀女,大多指了婚,后宫没添上什么新人。如今这宫里倒是老人居多,不大活泼,恐伺候皇上不周到呢且生养上也过了最佳的年纪。明年选秀,一要顾着皇上龙体,二来也要给后宫添些新人,能添几个小阿哥、小格格就好了。”
舒贵妃更傻了。
老佛爷听钟茗把乾隆的身一体与子嗣都考虑到了,深有同感:“那就要年纪不很小,人也稳重的了。”
老佛爷说的稳重,一般是不会得乾隆喜欢的,钟茗心里有数,才会把乾隆的身一体放在第一位来说。老佛爷留的人,乾隆恐怕看不上,例证就是‘自己’,说不定乾隆就不会留人。乾隆看上的,大概是婉约一类,老佛爷考虑到乾隆五十开外的年纪,又有香妃的前车之鉴,大约不会喜欢这样‘狐媚’的,也留不下来。就算留下来了,前者不得圣宠,后者有老佛爷弹压。这样的盘算是不能对别人说的,钟茗看着舒贵妃面上变色,颇为解气。
一娘一的,后宫的事儿,一时半会都松懈不得。别看你集中一精一神的时候,宫里什么事儿都没有,那是因为你重视了,有什么苗头都让你给掐灭了、镇住了;你一松懈了,牛鬼蛇神跳出来不说,憨厚老实的都要作耗。所以说,什么事儿都要算到前头,万不能给人以下手的机会。
钟茗心里发狠,以后不能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不到永璂正位,就不能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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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妃正在给新绣的荷包选打绦子的丝绳,闻说皇后大安了,手一顿:“收拾更衣,给一娘一娘一谢喜去。”脸上一陰一霾一扫而过,又笑了,舒贵妃……
鄂贵人面露急色地等着婉嫔拿主意。婉嫔道:“这里头有我什么事儿?更没你没事儿了!”遥看十五阿哥在院子里迈着小短腿撒欢,“带好阿哥就是了!”要着急的是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