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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璂留下了 ...

永璂留下了 ...

大队人马南下的时候是在正月,虽然入了农历正月算是春天了,说是万物复苏实际上北中国仍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一路上当然是枯藤老树光枝杈天连衰草,人也还裹着老棉袄拱肩缩背的,偏偏地方官吏把御舟行过的运河两侧收拾得油光水滑干净体面,乾隆不知是真看不出还是自己哄自己,还得意于‘乾隆盛世’。

这个时候随驾的人当然要恭维皇上真是个明君。

“皇上以皇太后四巡江、浙,免江苏、安徽、浙江历年因灾未完丁漕,再英明不过了。”

“皇上这回还免直隶、山东经过州县额赋十分之三,真是体恤下情啊。”

“生于乾隆盛世,奴才真是三生有幸!”

马屁一声比一声高,拍得乾隆眉花眼笑,眼珠子一转,又起了歪心思了:“咳咳,朕本不欲劳民,傅恒,传旨下去,让山东地方官吏不必扰民,朕,咳咳,朕要微服出巡。”

傅恒耳朵不由动了两动,嘴角也急速了两下过过瘾,作为与乾隆做了几十年君臣兼姐夫与小舅子的人,他知道乾隆有一种“微服私访”的怪癖。这种怪癖还是与他那好讲排场的另一怪癖相辅相成的,且每回微服必要弄出点故事来,比如——沧海遗珠。单纯的作为一个小舅子,遇上这么个姐夫估计脾气差一点的就要照着脑门儿上给他一板砖了,但是傅恒称得上是个君子,更倒霉的是他的姐夫还是皇帝,傅恒只能按照乾隆吩咐的办了。

按乾隆的意思,因孝贤皇后病逝于山东境内,这块伤心地他是不想多停留的。然而山东有孔子,时不时要祭一祭,沿运河南下要经过黄河,也得稍作停留准备才好横渡,山东是不得不停留的。这回更兼被吹捧得有些飘飘然,遂打算再‘微服’而行一回。

乾隆的微服病老佛爷是知道的,扳扳指头算一下,乾隆都五十五、六了,放他再微服大约是不会像年轻的时候不知轻重的。出来就是为了散心的,何必为了这点子事情跟儿子闹不痛快呢?况且再“微服”乾隆身边明着暗着保护的人还是不少的,安全方面还是没有问题的。乾隆又是要“微服访民情”而非“微服访美人”,老佛爷略一沉思也就答应了。

钟茗则是打定了主意这回只当是自己是个打酱油的,老佛爷同意了,她也顺势表示自己大力赞同。乾隆就这样顺利地换上了便服,还带上了儿子、女婿、大臣、太医、太监,以及明明暗暗的侍卫,一行至少二、三十人,大剌剌“微服”去了。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因皇帝与皇后、皇太后各有自己的座船,又出行在外,消息不是非常畅通,直到乾隆气冲冲地回来又气冲冲地跑了出去,钟茗与老佛爷才知道乾隆在外面遇到了不痛快。具体事由,待考。

宫眷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佛爷果断地把乾隆身边的郑玉柱召过来询问。郑玉柱吱吱唔唔,不敢多言。老佛爷越发起了疑心,一拍桌案:“皇帝究竟怎么了?再敢瞒我,仔细你的皮!”

郑玉柱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船板上:“老佛爷,皇上说怕惊扰了您、惹您不开心,命奴才们不许说嘴的。”

老佛爷越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了,只管一个劲的问:“我只问你,是不是军国大事?”

“回老佛爷,不是。”

“既然非关朝政,那什么事情我都问得!”一面让传板子,一面还作势要召乾隆来问话。

郑玉柱被得没法,只能小声说:“今儿皇上出行,一切本都还好,后来,突然冲出一人,递了一张无字状子,然后自尽了……”

老佛爷闻说与乾隆的安全、健康无碍,就放下了心来,让郑玉柱退下了。转过脸问钟茗:“你说,这会是有什么事呢?”

这种狗血桥段在久远的未穿越之前,似乎看到过?钟茗不太确定地想,即使不记得原剧,猜也能猜出来马上要有怨情什么的了。但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来扫老佛爷的兴的,钟茗只能摇头道:“皇额都猜不出来,我就更不明白了。”

其实老佛爷也不至于真的不知俗务,只是不愿意往这不好的事情上面想罢了,侍坐的诸公主也有能猜到一、二分的,更不敢多嘴了。还是晴儿道:“老佛爷要是担心皇阿玛,不妨遣人去寻一下,干坐着也是心焦。”

老佛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下令,只让传话到皇帝座船上,命皇帝一回来就过来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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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彩后续钟茗还是听经和嘉转达的福隆安版本才知道的——永璂已有了与乾隆同样的‘不拿糟心事儿烦扰皇额’的理念,而乾隆正忙着收拾出行看到的麻烦。

“皇阿玛先头出去的那一趟,见城里人口稀少,四下寂静,还道是地方官老实奉旨没有张扬南巡之事,只是觉得城里静得违和。后来,有人拦轿递了无字状后自尽,皇阿玛被扰了兴致。回来一琢磨,这里头怕是有隐情,十二弟就想起以前在承德遇见乞儿的事了,皇阿玛觉得有理,十二弟又说,满城都不闻人声,可见这保密功夫做得够到家,召当地官员怕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如自己下去亲眼看看。皇阿玛就带着众人兵分几路,绕过事前安排、通知的南巡路线,拐到原先安排里圣驾不到之处。”说到这里,和嘉停下喘了口气。

苦笑着继续:“不想山东遭了灾,正闹饥荒,不少人饿死了,皇阿玛却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到处丰衣足食,百姓安乐,他现在才知道都是……”

钟茗默然。“传令下去,凡在山东境内,每日上供的膳食减半——老佛爷那里供奉如旧——旁的人,谁觉得委屈了让他来找我!还有,都不许到老佛爷跟着嚼舌头!”

容嬷嬷低声应着出去了。和嘉见钟茗情绪不高,也借口去寻兰馨说话告退了。

皇后的减膳令下了,倒没引起宫眷的反弹,反让乾隆对皇后赞赏有加。出行在外,又在饥荒之地,赏赐什么的乾隆就不好明着给金银珠玉什么的了,乾隆也有办法,捞起笔来先赐下御笔所书的“慈仁贤”四字,又特特过来跟钟茗说话。没明着夸钟茗,反把永璂表扬了一通。

钟茗也只能回一句:“是皇上教得好,我哪有什么功劳呢?”

正在说话间,又有当地官员来请,说是备下了酒宴。乾隆冷哼了一声:“一起看看去罢!”钟茗应了,又传命去禀老佛爷并宣诸宫眷、公主。出行在外,就不像在宫里那样讲究,一道帘子隔了外臣,皇室一家人坐了一桌。额驸们是年轻男子没上桌,两个阿哥还是半大孩子,就挨着皇帝、皇后坐了。

帘外还有不知死活的在奉承:“山东地鄙,饮食不能与宫中相比,席面简陋,臣等死罪!”谁都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得意与讨好,估摸着他根本不觉得这桌酒宴简陋。乾隆碍于不让老佛爷烦心,硬压着火气没发作,好好的出门散心,可不能给老佛爷添堵。反是永瑆,悄悄地从袖子里摸出把扇子唰地打开扇了两下。钟茗额角一跳一跳的,现在刚化冻啊,你脑子有病揣把扇子玩儿!狠狠地瞪了永瑆一眼,让他讪讪地把扇子收了回去。

这把扇子后来派上了大用场。

乾隆忍着气,看老佛爷吃完这一餐饭,使眼色让钟茗把老佛爷哄走,这才对着当地官员开火。地方官能清空了一城,自然不是一般角色,当然要咬牙不承认。还非常有创意地召一平民过来答话,召来的也不是乡绅一类,看着那布满老茧的掌心,还真是个下地干活的农民。手上有老茧,可脸上却是很饱满,饱满得有种‘胖’的感觉,那官还显摆地亲自挽起了老农的粗布裤子的裤角:“皇上请看!”胳膊上也圆圆的是肉。

乾隆还真有点被唬住了,永瑆反觉得奇怪。永瑆近来越发有点和亲王弘昼的味道,养在皇后跟前,跟嫡子是一个待遇,但是明显大家意属永璂,他也不是个傻子,乐得当个逍遥王爷,发展自己的兴致。有了这个定位,永瑆就很放得开,看着老农的样子很有丝违和感,也就大大方方地把扇子束成一条,直直戳了下去!

皮肉内陷,半天没恢复过来!再没常识的人也知道这情形不对了。这是浮肿!太医一看就知道了:“这个是饿的,不用开药方,喝药也没用,吃饱了就成了,要想见效快,先灌一碗鲫鱼冬瓜汤就成,最是消肿的。”

直到此时老农才哭出声来,含糊地说他家人被拿住了,本人受了威胁。

当下永璂就请旨留下善后:“皇阿玛,让儿子留下来善后吧。”

乾隆看着永璂诚挚的眼神,想想他也快成年了,是该领差办事了,不能老是带在身边娇养着了。“朕让傅恒留下来襄助你,要记着,他是大学士、军机大臣,经的见的比你多,有事多听听他的意见,不可擅作主张。”

“嗻。”

乾隆又掂量了一下人手的问题,决定暂且寄下当地官员的顶戴留下来效力。永璂大为叹服,这不是纵容贪官,而是“权寄”顶戴,拿乌纱帽来钓着这些把心思用来欺君而压民的蛀虫,让他们为了顶戴不得不为善后事宜出力!化腐朽为神奇,果然有一套。

眼神黯了一黯,要是没这些腐朽就好了!可恨,明知腐朽还得用他们!永璂突然能明白先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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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长大了,开始把皇额当傻子了,什么话也不跟我说,把我瞒得好苦!”

永璂讪笑道:“不是怕皇额担心么?做儿子的,本该侍奉得皇额舒舒坦坦的玩,哪有拿事儿烦您的理儿呢?真要是连外头的事情都办不好,须得拿到皇额跟前让您费劲,那儿子可真是无地自容了。这不是有担当的男人该办的事儿!”

“有担当的男人……”钟茗的心肝儿抖了抖,看看勉强仍称得上正太模样的永璂,“你继续担当去吧……回来!”

“儿子听皇额吩咐。”

“我听说什么大灾之后有大疫的,到了春天,正有时疫,你要小心!”

“嗻!”应得干脆,“您就放心吧,这些傅大学士都有数儿,早备下了太医了,唔,估计给灾民的药材他也该有数了,我得说一下。儿子告退了!”

皇子总要办差才能让底下的人认识,才能在办差的过程中与大臣有所接触、建立自己的班底,才能树立自己的威望。这些钟茗都懂,虽然舍不得,虽然把随行的药材打包了大半,又给永璂的嬷嬷下了死令要好好照看盯着他喝预防的药材,钟茗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永璂留在山东处理饥荒善后的事宜,自己跟着乾隆、老佛爷一路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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