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死
永璂追上队伍之后得先跟乾隆缴旨,然后见过老佛爷,接下来才能到钟茗跟前请安。乾隆见永璂上原本还带着点嘟嘟腮的脸颊瘦了一圈,又看傅恒的面色也微微泛黑,点头道:“你们辛苦了,你们的折子朕都看过了,这差使办得不错。”
永璂谦逊道:“是傅大学士的功劳,儿子不过是跟着看了一回,又长了点儿见识。”
傅恒哪会抢皇子之功?急急辩解:“十二阿哥天资聪颖,又扎实肯干,举凡赈济、造册、考较暂用官吏,都亲力亲为,做事条理清晰颇有章法,并非只做看客。十二阿哥还对臣说,灾后须防时疫,显是下过功夫知道民生的。”
永璂转而夸傅恒:“儿子不过是偶然听说‘灾后常有疫’,倒是大学士,连当下是春天,补耕的事宜都想到了。凡耕牛、种一子都贷与民人了,儿子这才知道什么是‘授人以鱼不如教人以渔’。”
乾隆大笑:“你们两个倒有趣,对着捧呢吧?”
傅恒脸带惶恐,连说不敢。乾隆脸上笑容不减:“永璂,去给老佛爷和你皇额一娘一请安去。傅恒,朕这里还有事要与你说。”
永璂回来的消息早有机灵的人报到了老佛爷和钟茗跟前来凑热闹,钟茗闻说永璂回来,脸上不由自主地一笑开了。老佛爷道:“可算是回来了。”说着也笑了起来。钟茗道:“赏!”素芯一领着报信的小太监到一边接赏去了。永璂进来的时候,老佛爷和钟茗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
老佛爷见了永璂先拉到跟前抱了抱直说“瘦了”,接着就对钟茗道:“有你在不用**心,可巧南边儿的水土也养人,这两个月你给他好好补补。”看着钟茗应了,这才转过脸来问永璂这一个月都做了什么,吃得怎么样一类。
永璂笑道:“老佛爷不必这样,孙儿只是活动开了,自然会瘦一些。”
老佛爷仍然不依,顾不得先前说过不再一操一心的话了,一迭声地要下菜单,又说:“眼看到杭州了,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永璂没赶上去苏州,到了杭州可要多停一阵子,玩个够。对了,杭州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么?”
晴儿回道:“西湖醋鱼据说不错。”
“那就让他们现做新鲜的奉上来。”
永璂连连劝着:“老佛爷,上回跟着您南巡,孙儿也是一路跟下来的,苏州也看过了、杭州也看过了。这回不用这么费心张罗的,应该孙儿侍奉您才是。”
“这回不是没玩到么?”老佛爷伸手抚一着永璂新剃的半个月亮头,“一转眼你都是大人了,都能为你皇阿玛办差了。”
“前头的事有傅大学士顶着呢,孙儿就跟着打个下手什么的,对了,山东虽然饥荒了,倒有不少小玩艺儿。孙儿让人买了些,也算是照顾小民的买卖了。尤其是潍坊的风筝,现在是春天,正好拿来给姐姐妹妹们玩。闻说菏泽一带的牛肉做得好,可春耕要用耕牛,孙儿就没长这杀牛的风气。还有些荷包香袋的,手艺虽然粗糙,难得是有野趣,老佛爷要不嫌弃就拿来打发时间罢。”
说着就让人抬了两个箱子回来,都是些小玩艺儿,当下一一分了。和嘉等是姐姐,只是瞧着野物新鲜,拿过来看看过个眼瘾也就是了,十格格年纪小,非要放风筝不可,缠着乾隆给她打下手。乾隆就吃她这一套,他也不会放风筝,老老实实地跟着会放风筝的小太监学了半天,勉强达到了女儿的要求“亲自把风筝放上天”,这才把手里的线轴递到十格格手上。做完这项工作,乾隆一抹汗,弯起食指狠狠地在永璂的光脑门儿上来了声响的——都是你小子闹出来的。
永璂摸一摸脑袋又摸一摸鼻子,缩到老佛爷身边,可怜巴巴地看着老佛爷。老佛爷笑着摩挲着他的头皮:“好啦,皇帝也累了,喝口茶歇歇吧。永璂,到了杭州咱们吃醋鱼去。”
“南边儿的饭菜有点甜,不大合口。”
“成,让他们别搁太多糖。”
乾隆插口道:“都是老佛爷惯的他!”抱孙不抱子,乾隆的立场还是非常坚定地。
“懂事的孩子我乐意惯着他。他这一趟辛苦,回来还没歇歇呢,就给咱们分东西,你还挤兑他!”
当下母子二人开始假意斗嘴,永璂抱着鸭油酥饼窝在老佛爷宝座上就着茶水慢腾腾地啃。钟茗暗暗戳了下他的脑门儿,你太狡猾了!什么时候学的变脸?拿着帕子给永璂擦嘴角。
永璂挤挤眼,意思很明白,这个时间装严肃才是不识相。作一副耗子见猫状,只能让乾隆和老佛爷不喜欢,倒是装憨比较划算。办正事的时候老实正经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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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乐意“孝女”,行程就因为要到岸上放风筝多耽误了一天。杭州当地官员安排下的节目就要推后,直到十格格玩累了要休息,才轮到地方官员的表演。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此话不假。乾隆喜欢看国泰民安,就有人把灾民乞丐赶得远远得免得碍了他的眼;乾隆喜欢气派,就有人把场面做得宏大壮观。乾隆还喜欢年轻漂亮的姑一娘一,底下人自然也要投其所好。早在圣驾到杭州之前,当地官府早已准备了无数的画舫,悬灯结彩,在西湖等待。这些画舫上备有酒席歌舞,当然不会是良家女子,皆从青一楼而来,是特意择出为讨好皇帝的。等乾隆到了杭州,见了大小臣工,就被请到了西湖。
老佛爷看了一眼热闹,人前也不好说什么,更兼在老佛爷心里男人就没有不馋嘴的,对自己的儿子老佛爷更是放宽了标准,看看歌舞,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儿,只要别闹出不好听的事情就随他玩吧。老佛爷还体贴地带走了皇后、公主、皇子:“早说了要尝尝醋鱼的,你们都来吧。”
且不提乾隆在美艳如花、软语温一存的莺莺燕燕的环绕下乐不思蜀,钟茗等陪老佛爷吃了一餐饭。饭后先打发永璂与十格格这些小辈去休息,就等到了乾隆独留了一个叫“夏盈盈”的青一楼女子的消息。钟茗心说,来了!
老佛爷的脸色有一刻的狰狞,细问了此女据说是卖艺不卖身,这才缓缓地道:“都散了罢!也别等了,今儿你们是等不到皇帝了。”钟茗看老佛爷的神色并不慈和平静,心下一颤,夏盈盈这回是凶多吉少了。人只有带入了情境,换位思考才能猜得更准确。钟茗现有个日渐成年的永璂在眼前,一对比,就知道老佛爷已起了杀心了。这不是宽容的问题,就是放到两百多年后,哪个当一妈一的愿意女儿跟个“小一姐”纠缠不清?欣赏她的‘歌舞才艺’是一回事,弄过来当儿媳妇、孙子的一妈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眼下这个时代就更不好说了,青一楼女子出身就是个问题,再卖艺不卖身,名声已经臭了,就算是到了清末,白文氏还不许杨九红自己养闺女呢——我孙女儿怎么能让个窑姐儿来养?话糙理不糙。夏盈盈让乾隆喜欢那没什么关系,要是乾隆真“临幸”了夏盈盈,老佛爷怎么会放任她继续留在青一楼让乾隆戴绿帽子?入宫,她的身份不够老佛爷断不能许,不入宫,要么出家要么死。除非乾隆和夏盈盈能睿智得想到第三条路。
幸而夏盈盈命大,居然拒绝了乾隆的要求。老佛爷直接把手里的念珠扔过去砸到了回话的高无庸的脑袋上:“她居然拒绝皇上?还有,皇上也容她放肆?”老佛爷又转而为乾隆的命令没有得到执行而愤愤了——儿子当然是自己的好。
钟茗继续围观。
高无庸老老实实地道:“回老佛爷,皇上是真的只是跟盈盈姑一娘一聊了半宿,盈盈姑一娘一并未侍寝,奴才不敢欺瞒老佛爷。”
老佛爷又起了另一疑心:“她不会是故意拿捏着架子钓皇帝胃口吧?”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含香当时不就是这样么?越拒绝,乾隆就越往上凑,最后要不是被逮个正着,乾隆现在怕还是被迷惑得不知东西南北,还要为她忤逆自己这个亲生额一娘一!
老佛爷打了个寒颤,越发关注起乾隆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仿佛印证了老佛爷的猜测一般“夏盈盈随心情而决定是否上船与皇上相聚。她认为人与人之间讲缘份,能与皇上巧遇是缘,心情不到时,勉强陪皇上,也没意思。她不喜欢被勉强,即使不能拒绝,也只能看见她冷若冰霜的神情,不会有一丝温暖。”、“皇上微服去了画舫与夏盈盈相聚。”、“皇上又去画舫了,跟夏盈盈彻夜长谈。”
反了!反了!对着个青一楼女子,比对亲一妈一还孝顺!老佛爷坐不住了,开始还能存着让乾隆过了新鲜劲儿自己放手的意思,现在越看乾隆越粘夏盈盈,牌子也不翻了,政事也不理了,老佛爷觉得不能不管了。老佛爷也不想一开始就闹僵,想了一法,特意在乾隆又要微服出游的时候着人把乾隆给堵住带到自己的船上:“皇帝,天气渐热,南边儿呆着就不舒一爽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宫啊?我还想看看新娶的孙媳妇儿呢?”就不信你会把个青一楼女子带回去!
乾隆一愣,对啊,皇帝不能总在西湖呆着啊,京城还有事儿要处理呢。一想起要离开,就想起夏盈盈,乾隆实是舍不得她,不由动了把夏盈盈带回宫的念头。他还真就想给夏盈盈一个名份了。
对此,老佛爷的反应是气得浑身发一抖外兼不同意:“你会成为天下的笑一柄一的!就是平民人家,也没几个会纳青一楼女子为妾的!”
钟茗的反应是面无表情,心里却道,[乾隆,你就是个M!专好拿热脸往冷XX上贴!一抽一死你得了!]上前一步扶住老佛爷:“皇额一娘一息怒,您别气坏了身一子,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钟茗能感觉到手里扶着的老佛爷的胳膊正在打颤,老佛爷的语言也表明了她已经被气得发一抖了:“早晚气死了我,就如了他的意了!”
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钟茗使个眼色,兰馨早坐不住了一得了钟茗的暗示一拉着十格格去看风景了,和嘉戳了一下晴儿,示意她留下来安慰老佛爷,紫薇也收到了“劝一下皇阿玛”的信号。庆妃等原还在老佛爷跟前伺候的,此时也蹑手蹑脚地往外挪,幸而出行在外没穿花盆底而穿的是毡底的绣鞋,走动没有发出声响,倒让她们平安地溜了出去。
老佛爷说了这样重的话,乾隆这个大孝子居然还没有松口,仍是诚意又无奈还略着点儿愤愤地说:“盈盈是个好姑一娘一,她原来也是书香门第的小一姐,家道中落,为了父母,沦为青一楼女子,出道以来,买艺不买身,至今仍是处子。即使朕是皇帝,也不能侵犯,如此自一爱一,让朕又敬又一爱一,不敢造次,我们畅谈整夜,盈盈在朕心底留下难以抹减的深刻印象。请老佛爷成全了儿子吧!”
照钟茗的经验来看,乾隆虽然平时正常得不像话,然而一涉及到剧情,他就一抽一得不像话。想把他掰过来,其难度不亚于干掉令妃。这不是用什么规矩一类能说服他的事情,因为如果按照规矩,乾隆根本不会办出这样的事情为。乾隆此言,果然印证了这条定律。
夏盈盈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欺君枉上的事情,没顶替乾隆的女儿也没偷乾隆的妃子更没挑唆着皇子闹私奔,钟茗根本没办法“巧妙设计让乾隆知道她背地里干的龌龊事”,因为人家根本就没干过!总的来说,夏盈盈除了出身,还是个不错的女子。
钟茗对夏盈盈的评价还不算坏,可老佛爷对这个女人就没那么有耐一性一了:“绝对不可以!”
乾隆也急了,正要反驳,紫薇连忙上前请乾隆坐下奉茶。乾隆像找到了同盟:“紫薇,朕真觉得盈盈像是雨荷再生啊。”
紫薇心里一寒,更觉得背上承受了老佛爷两道目光:“皇阿玛,我一娘一就算转世,今年也才六岁。”钟茗生生忍住了才没笑得出来。
乾隆见劝说不成,也梗起了脖子,绝不让步,居然拂袖而去。钟茗再次目瞪口呆:[永琪,大家都冤枉你了!你的叉烧不能全怪你,你是有强大的遗传基础的啊……你爹就是块老叉烧,你要是能变成乖乌鸦[1]实在是太难为你了!坏了,我一定要把永璂给教育好!]
老佛爷直接背过气去,晴儿离得最近,就近搀住了老佛爷另一支胳膊,与钟茗一道把她扶到床上躺着。钟茗一迭声命宣太医,桂嬷嬷拿来薄荷油,晴儿用小指甲挑出一点儿,在老佛爷太一陽一穴一、人中等处擦了一回,老佛爷才悠悠转醒,一睁眼没看到乾隆——据说他这回又“微服”去寻夏盈盈了——更是生气。
再扫了一眼床前,确认了一下,先前出去的都回来了,连永璂、永瑆都得了信来照顾,只少了一个把她气倒的乾隆。老佛爷干脆闭上了眼:“都散去了吧,我躺一会儿就好,皇后留下。”
这时太医也来了,请了一回脉,老佛爷身一体并没有一毛一病,说穿了就是气的。当下开了一剂疏散的方子,也就告退了。老佛爷紧紧拉着钟茗的手:“皇帝可不能闹这个笑话啊!”
钟茗无语,我是绝对不会掺和进这浑水坑里的!嘴上却说:“皇额一娘一,皇上的脾气您还不知道么?硬跟他顶着,只能把他一逼一到另一边儿去,您是他的额一娘一,好好说说,皇上会听的。”
“我要再想想。”
钟茗见老佛爷不再有言语,把她的手放下,又给她掖一掖被角,小声嘱咐了翠蛾等小心伺候着,这才出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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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外一堆‘儿女’等着问结果,钟茗道:“老佛爷一时胸口憋闷,已经睡下了,晴儿,这两天你就多照看一下吧。”
晴儿应了,又退到一边静等下文。
钟茗把他们带到自己的船上,三令五申不许他们插手管这件事情。兰馨道:“皇额一娘一放心,女儿只管照顾好十妹妹,旁的也不是女儿能管得了的。”
和嘉也道:“兰姐姐说的是,虽是有心结,可断没有儿子、女儿管到阿玛房里的事情的道理,咱们有数,请皇额一娘一放心。”
晴儿道:“我会劝着老佛爷点儿的,可是……虽不是咱们有资格管的事儿,到底老佛爷是因为……才觉得怄气的,这——”
永瑆皮皮地笑道:“这事儿该请教五嫂。”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永璂白了他一眼:“眼下可来不及请人了,赶明儿皇阿玛要真把人带上了船,日后就算有办法也难掩今日之事了。”
永瑆反问道:“难不成你有办法?”
“今日军报,乌什回人作乱,戕办事大臣素诚。傅大学士正急得满头汗,要找皇阿玛回禀呢。”江山和夏盈盈哪个更重要?永璂等着答案,再依据答案决定对他家皇阿玛的尊敬程度。
大家都发过言了,钟茗就顺口问一下紫薇。紫薇不说话,泪珠却滚滚而下。明知君王之恩不可长倚,但是前脚奠完了夏雨荷,后脚就说一个青一楼女子是她的转世,这借口也太牵强了。紫薇就算是私生女,也瞧不上一个青一楼女子。对于乾隆说一个一妓一-女是她生母的转世,紫薇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一哭一说,众人都沉默了,作为儿女是没资格管父亲的私生活的,但是不代表他们心里会大力赞同。乾隆这些是日子对夏盈盈的迷恋,让几个儿女都不甚喜欢了,秀女也一罢了,民女也勉强能接受,可你居然搞个一妓一-女,太丢脸了……这几个人的大侄子绵德都要做父亲了,可父亲却还雄心不老。紫薇自入宫后一向谨慎,一算是对她的出身略有不满,但是几年看下来也没有人说她的人品不好之类的,她这一哭,兄弟姐妹们心里的天平更倾向于她了。
和嘉道:“你是皇阿玛的女儿,谁敢小瞧了你!”晴儿、兰馨一齐上前安慰。
永瑆、永璂对望一眼,永璂给钟茗打了个千儿:“皇额一娘一,儿子帮傅大学士寻皇阿玛去了!”
永瑆也起身道:“皇额一娘一,诸位姐姐,我随十二弟一起去。”
家庭会议到此结束。
乾隆到底是皇帝,被打断了与夏盈盈的卿卿我我的怒气,在听说乌什有变的瞬间消散无踪。对夏盈盈说了一句:“朕等会儿再来看你。”就匆匆赶了回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吩咐过拟旨令明瑞进剿乌什后,乾隆才有心情琢磨着继续‘劝说’众人接受夏盈盈。
老佛爷已经气病了,下一个被她‘劝说’的人就是钟茗了。
“咱们夫妇几十年,相互之间更像是与老佛爷、永璂一样的血缘亲人,早不分彼此了。不管说什么话,朕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山东祭雨荷,再度唤一起朕对雨荷深挚的一爱一情。原来,一爱一从来没消失过,放在心深处,等待重新燃起的火花。那天盈盈扣弦而歌,歌声曼一妙,灯影下,恍然雨荷再生。眼前的盈盈,和雨荷一样弹得一手好琴,容貌歌声神似,清冷孤傲也相近,难道是雨荷感应到朕的思念,还是这一切只是幻觉?她是那样的特别,有点骄傲,有时无措,却绝对真心。朕就决定带盈盈回宫,封她为妃子。不能再让雨荷的悲剧重新上演,人生苦短,朕再也不要错失一段美好的感情了。”
合着老婆就是另一个一妈一,没一性一别的,没个一性一的——老一妈一子!钟茗倒没嫉妒,对着乾隆这张龙脸,也嫉妒不起来,纯粹是让他的话给惹一毛一了。乾隆,你就一抽一吧!
“皇上和她的事情,我没亲见、也不好评判。可我看到的,却是老佛爷和皇上为了这个夏盈盈母子不和,老佛爷已经病倒了,”钟茗压着火气,努力保持平静的语调,心里默念着‘头发头发’,“既然她出自书香门第,悄悄地让她恢复原籍,再充作民女开恩许其入宫,圣祖朝就有从江南带回去的宫妃,这倒也罢了。可眼下老佛爷这病,已是惊动了很多人了,要怎么办?!”
乾隆正沉浸在“一爱一情”里,怎么能听得进去呢?好在钟茗没有直接反对,乾隆又从她的话里提炼出了个好办法——给夏盈盈恢复户籍——就没跟钟茗太生气。匆匆说了一句:“老佛爷那里,你们多劝着点儿。”急急去会夏盈盈了。
钟茗赶到老佛爷的船上,老佛爷正靠在床上喝参汤:“皇后来了?坐!皇上都说什么了?还是非得要那个夏盈盈?”
钟茗看紫薇坐在一旁眼睛红红的,欠身回道:“回皇额一娘一,一时半会儿的,皇上怕还是那个心思,”看老佛爷的脸色又要不好,连忙补充,“永璂说回疆有变军国大事要紧想皇上不至于为此事耽搁停留的。”
老佛爷这才点点头,又对紫薇道:“你的委屈我知道,可你也要让皇帝知道才行啊,皇帝现在是连我这个皇额一娘一都不来看了,”又是一阵唏嘘,“皇帝以前多孝顺啊,怎么出了个夏盈盈,连我病了都不问一声了……”
桂嬷嬷进来道:“十二阿哥来给老佛爷请安了。”
永璂进来挨个儿问了好,才挨上老佛爷道:“您猜,孙儿做什么去了?”
“?”
“杭州知府贪渎,孙儿上岸给姐姐妹妹们买小玩艺儿正遇上议论的,悄悄的拿了证人,送皇阿玛跟前儿了。”
老佛爷大笑:“你这猴儿!让这个狗奴才出幺蛾子让下流女人勾一引坏了皇上!活该!我就说了,安排画舫接驾的官,能是什么好东西?我的乖孙儿,可不能跟你皇阿玛一个样儿。”
船上的女人都觉快意,永璂的光脑门儿和刚刚又养得嘟嘟的脸颊很被这些人揩了不少油水去。钟茗有些忧心:“仔细你皇阿玛怪你多事。”
“杭州知府为了掩其罪责,特意安排女色意欲迷惑圣上,使圣上不察,幸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永璂说完又附在钟茗耳朵上道,“一起出去的还有四姐夫,随行的侍卫里有一个姓索绰罗,据说他爹乐克最是个……”
钟茗笑着逮住永璂的脑袋好一通扑棱。能想着给皇帝安排青一楼女子的知府,为人怎么会正直?为官怎么会清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朝廷给的明着的俸禄并不足以让官吏养家,如果真要靠俸禄,那这官非得穷死不可——除非他本身就是家产丰富。杭州知府或许贪得不多,然而刑律上的量罪,因为俸禄不多,所以量罪定罚的起点也低。这杭州知府如果真按照刑律来判,差不多是个死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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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老佛爷现在把乾隆恨得跟什么似的,等乾隆真的出了事儿,她比谁都急!
“老、老、老佛爷,皇、皇后一娘一娘一,皇、皇上遇刺!”一路跑回来的侍卫脸色白得像见了鬼。
老佛爷刷地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什么?!”
钟茗摸不着头脑,乾隆遇过刺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憋屈。这是乾隆眼下的写照。
他被白莲教的余孽盯了好久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皇帝“微服出巡”而不带什么随从的机会,又岂能错过?这些人等了好几年——早在乾隆二十四年,一度传说皇帝要微服出游而不带什么随从,这些人就准备了起来,无奈最后皇帝没出来。后来几年,皇帝不管是南巡还是北行,都是大队人马出行,即使是这一次,号称微服也是浩浩荡荡,寻不着机会,白莲教几乎要放弃这次机会了。
幸而皇帝是个风一流鬼,居然跑去嫖-一妓一还美其名曰‘微服私访’。前些日子是召一妓一上船,白莲教没办法,现在皇帝自己跑出了保护圈儿,正是动手的好机会。——在这些草莽眼里,情情一爱一爱一的他们不懂,一个成年的、功能应该齐全的男人,上了一妓一-女的船,不是嫖-一妓一又是什么?
乾隆再“一爱一”夏盈盈,也不会摆着大队人马去昭告天下——皇帝去找青一楼女子啦~出行的随从不过二、三人。皇帝更不会喜欢很多人看他‘办事’,嗯,乾隆无此怪癖。更兼他是与夏盈盈“相一爱一”的,谈人生谈理想什么的,当然不能让俗人听到,惹佳人生气怎么办?夏盈盈向往自一由,也不喜欢周围有人“监视”。因此夏盈盈的船上就只有她的人,以及乾隆带着的一个小太监,随行的两个侍卫在岸上隐住身形不敢露面儿。
白莲教踩了几天的点子,摸一到了乾隆行动的规律,又观察到船队已经开始收拾桨、帆一类,像是要离开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即刻动手。画舫不同于龙舟,戒备并不森严,把夏盈盈介绍给乾隆的那位杭州知府又被火速查办了,杭州城更没有出力保护画舫的人了。一般人看来,皇上瞧上了这里,谁敢再过来闹事呢?至于保护皇帝安全,身为领侍卫内大臣的傅恒也不好不顾乾隆个人**地派人从龙舟一路摆队摆到画舫,大张旗鼓到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在侍卫的保护下来“与一青一楼女子相一爱一”。就是乾隆自己,也丢不起这个脸。
这就给了白莲教动手的机会,他们先潜入水中,游到画舫底下,悄悄爬上了船隐藏起来。等乾隆上了船,船上的闲杂人等也避开了的时候,白莲教的人开始行动了,先小心地灭了船上的杂役、仆人等几个,再换上仆从的衣服借上果肴的机会打乾隆个措手不及。
客观地说,乾隆还算有两把刷子的,可惜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他要敌的还不止四手,这回的刺客有六个之多(如果不是怕人太多了画舫里藏不下,估计还会再多来几个),身边又有一个夏盈盈需要他保护。小太监倒是想呼救,可他不是娇花,乾隆不会保护他,还没喊出声儿先被白莲教的人给抹了脖子。夏盈盈倒是机警,趁机大喊,她嗓子亮,吃的就是这行饭,声音传得极远,以期把暗中保护乾隆的人给引过来。白莲教的人慌了神,几乎要跳水逃生,四下张望只看到两个侍卫从树上跳下来,并没有大队人马杀到。看看上好的肥肉(乾隆)就在眼前,又打起一精一神,为保险起见还分出一个人去砍断了缆绳,两人划桨将画舫往湖心缓缓划去,其他人全力围攻上来。
乾隆渐渐不敌,胸口上被开了个血窟窿。恰在这时,两个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着半截缆绳爬了上来,一看这情形不得了,飞扑了上来与乾隆一道被围攻。眼看不敌,两人一对眼,只能死战了,现在死了,还能搏一忠烈之名,要是活了下来,那就是护主不力了!
乾隆得了喘一息的机会,夏盈盈匆忙为他裹伤。乾隆捂着胸口,在侍卫身后喘气:“去岸上求援!”侍卫心说,咱们两个人也对付不了他们啊,再走一个,那不还是个死?留下的那个算是死忠王事,虽然皇帝的事儿不名誉不好说,到底不会被迁怒,跑了的那个,别看你是搬救兵,可皇帝死了你还活着,不被问罪族诛就是好的了。两人谁都不愿去,一分神,双双受伤,更难支持了,身上的伤口渐渐多了起来。那边乾隆还在怒呵,被点到名的那个唯有硬着头皮跳下船,爬上岸去求援了。白莲教的人一听要搬救兵,也慌了,手下也慢了些。水中找人比岸上难多了,人已经跑了就不好再追杀,几人一思量,反正皇帝胸口被开了窟窿也活不长了,撤吧,留得青山在,下回再行刺。
跳水的侍卫是北方人——随行的侍卫几乎都是京中贵胄子弟,当然是北方人——水一性一不好,其实他会游泳已经算是老天垂怜给乾隆一线生机了。受了伤又跳水,挣扎着爬上岸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凭着一股子对于身家一性一命要完蛋的惧意支持着往前跑。寻思着不一定能跑到地头,正准备扯着嗓子喊两声引人注意,向前冒出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侍卫很警觉摸一着刀,准备喊“救驾、有刺客”的嘴巴就自动改成了发问:“你是什么人?!”
来的是箫大侠。他自香妃事件之后躲了几年,又重出江湖了。他答应过他师父,不伤人一性一命,这就等于放弃了向乾隆寻仇,可心中怨气难平,遂一路尾随乾隆南下,仇人在眼前也杀不得,实在也不知道这么跟着有什么用。他与白莲教一样,若说闯过层层护卫去刺杀,他的本事再高也是办不到的,然而乾隆一微服,他的心就痒了起来,凭他的本事,绝对能报得了父仇。又记得对师父的誓言,箫剑好比馋猫看到了眼前的肥老鼠,明明想吞,无奈自己发誓要减肥。心里矛盾到了顶点。
乾隆遇刺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远远地看着,再看到眼前的侍卫逃出去求救,箫剑明白了,自己这么一路跟着,就是老天爷给他的一个手不沾血的报仇机会啊!也不用自己动刀伤人一性一命,不过是阻一阻而已。没道理这样的好机会不做点什么吧?更没道理要他给杀父仇人搬救兵吧?况且,他这可不是动手取人一性一命哦~
掂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再看看周围情势,由于已经到了地面上,箫剑见侍卫双眼发直,透着亡命之徒的光棍气势(侍卫:再不拼命去报信,皇帝死了我全家都完蛋),怕侍卫犹剩的一点士气与自己打斗起来万一自己不能三、两下制一服他闹得动静大了、引来别人注意到画舫上发生的事情就不划算了。就笑道:“我是老佛爷派来保护皇上的,老佛爷不放心皇上就带着你们这点人。你这个样子,莫不是被皇上责罚了?”
侍卫不敢相信有这样顺畅的好事:“你是老佛爷派来的?有什么证据?腰牌呢?”
箫剑拿出一块腰牌来。侍卫看了腰牌上的编号,把箫剑手里的牌子与自己的一对比,质地一样,做工一样,编号的规律也一样,侍卫大喜,请箫剑赶快去搬救兵:“皇上遇刺了!你快去!”
“好!”箫剑一答应,侍卫就放心地昏倒了。箫剑暗恨,早知道他是强一弩一之末,就一巴掌劈昏了他了事。算了,他已经伤了,答应过师父不伤人一性一命的,箫剑看着远远的船上已没了动静,慢悠悠地欣赏“雷峰残照”去了。
还是乌什的军情救了乾隆一命,傅恒接到最新军报,央着永璂一道去寻乾隆禀报,路上看到伤重昏迷的侍卫,连忙赶到画舫。远远看着画舫在湖中飘荡,仿佛一艘鬼船,傅恒急忙征用船只,登舟去找乾隆。乾隆已经离死不远了,傅恒觉得脖子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永璂更是惊骇,一时无法接受事实。随行而来的众人都懵了。画舫上有一刻的死寂,还是傅恒先回过神来:“十二阿哥,皇上的伤势不能耽搁!”
皇帝出了这样的事,当然要通报皇太后与皇后,永璂命自己的侍卫去报信,兼准备太医,傅恒就张罗着把乾隆运回去,顺便把画舫给看管了起来。
老佛爷又惊又怒,钟茗却不担心,乾隆还有三十几年好活呢,但在老佛爷面前还要作作样子,否则乾隆伤好了算一算自己“不担心”的旧账,自己就不好办了。当下钟茗提议由各公主、皇子轮流侍疾,妃子等不哭的才许近前,免得晦气,再者皇帝遇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又是出行再外,不能大肆宣扬,天气渐热,湿一热之地不适合养外伤,须要早日回宫,至少宫里的太医院什么都比外头齐全。老佛爷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眼看着乾隆昏迷着被抬了回来。
钟茗听到太医说:“伤及心脉、失血过多,救治不及时……恐……”的时候是压根儿就不信。她的这种绝对笃定的态度感染了老佛爷,老佛爷也镇静了下来一抹眼泪,开始审问当时情形。夏盈盈脸色灰败,看着早没了那种灵动光鲜。老佛爷见乾隆浑身是伤,而夏盈盈居然完好无损,更是愤怒。夏盈盈的话老佛爷听是听了,却不愿信,两个侍卫被发现的时候都带伤昏迷,其他的除了乾隆都是死人。老佛爷只能先问了一回傅恒与永璂,也只知道他们俩抢救的情形。
老佛爷急召傅恒询问对策,傅恒的建议也是马上回銮,另外要封锁皇帝遇刺消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动乱。再责令追查刺客,另把一干人犯拘管起来,等乾隆醒来之后圣裁。当然不能说是皇帝喝花酒的时候被人一捅一了(跟青一楼女子情情一爱一爱一的,不是喝花酒是什么?——傅恒语),要说是皇帝体查民情的时候发现有乱一党一的迹象,愤而回京,命下臣彻查。
老佛爷合着儿媳妇与重臣的话一比照,立刻拍板回京。
钟茗平静地每日去看乾隆、给老佛爷请安、安排诸项事务,当然也少不了作势一逼一一回太医。太医被皇太后、皇后、十一阿哥、十二阿哥一逼一得几乎要上吊——乾隆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太医的遗书都写好了,准备被迁怒。乾隆身一体底子好,那也要分情况的,他今年都五十五了,再好也比不上年轻人,被香妃拿匕首在胳膊上挠两下能扛得住,可被乱一党一拿砍一刀在胸口开个洞他要是再能扛得住那就是铁血战士了,何况身上的伤又不止这一处。受伤后一直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夏盈盈只能给他的胳膊腿裹裹伤,胸口的伤她不会处理,按压止血虽然有效又怕在不小心把乾隆压断了气。乾隆失血过多,更是难醒。太医心里明白,皇帝还活着,已经证明他身一体底子已经算是够好的了,更有诸多名贵药材培着,平常老人经过这么一下子,早该翘辫子了。
可他不敢说,只能陪着小心。
直到受伤的侍卫醒来救了他一命,据侍卫说,他路上遇到了个老佛爷身边的人,还看到了腰牌,确是能够出入宫禁的那种,编号还记得清楚。可行在没有收到求援,老佛爷根本没派人去!或者说,没人知道老佛爷派出了这么个人。这下可一捅一了个马蜂窝。一抽一象的人物一毛一笔画,不大看得出来那个年轻人是谁,但是腰牌的编号却是可以查的。老佛爷为洗清自己(虽然没人怀疑老佛爷会傻到谋害自己的儿子),下了死命去查。这就查到了小燕子、含香,查到了乾隆的帽子颜色问题。
等查到这一层的时候,圣驾已经到了通州。老佛爷即刻命福隆安带队,直扑北京先把永琪看管起来再说——有小燕子掺和的事情,说永琪不知道,老佛爷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尤其在乾隆一直不醒的情况下,老佛爷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本来圣驾回京是要大臣郊迎的,这回借口皇帝不高兴,全免了。由老佛爷和永璂、傅恒等琢磨着乾隆的口气,发了一道措词严厉的上谕,训斥官员玩忽职守等等,表示生气得不愿意见他们了。钟茗对老佛爷道:“三阿哥、四阿哥他们,总要召进宫来侍疾的,这样的事情,没有瞒着他们的道理!”
乾隆就是在几个儿子都到床前的时候醒的,太医喜极而泣,只要有这么一醒,自己的脑袋可算保住啦。更加倍用了人参等大补之物,至于是否会透支皇帝的体力的问题,透支就透支吧,过了一关是一关,太医也不厚道了。
乾隆的第一句话是:“盈盈……”
老佛爷差点要扑过去拧断他的脖子,这么多人忙了一两个月,他居然还念着个狐狸一精一!命都差点没了还不忘!乾隆的意识很朦胧,直到又灌了碗参汤,热一毛一巾擦过了脸,这才清醒了一点儿,然后就发现想动动手指都难。抬眼看着自己仿佛是在然后就看到老佛爷含怒又带喜的表情,接着是皇后放心的样子,床前围着几个儿子,这才后知后觉地醒过味儿来。
乾隆醒来先问傅恒军国大事,得知一切正常,而回疆战事尽在掌握中之后才问刺客的事儿。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看到了腰牌,沉着脸:“是朕给那个死丫头的!”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召永琪来问个清楚!”乾隆与老佛爷并不以为永琪有弑君的胆子,然而现在也唯有问他才能最快知情了。
乾隆命高无庸扶他起来坐着,亲自审问永琪。永琪见到腰牌,还以为是要追查香妃事情,对于纵容、帮助给乾隆戴了绿帽子的行为愧疚不已。然而永琪是个厚道人,对小燕子虽然情份薄了,言语中犹有维护之意。他被客客气气地请到宗人府的时候,还没得到乾隆遇刺的消息——也没人会急匆匆地去通知他一个出继的皇子,永瑢还有亲妹一子随驾,永琪就是个光杆儿。所以说话的时候,永琪的态度让乾隆觉得不够坦诚,乾隆恨恨不已,不顾残躯,就想踹这个不孝子,老子遇刺,你居然还在这里打太极?
太冤枉永琪了,他只是不知情,而且本一性一就温吞罢了。乾隆这一脚没踹到永琪,先把自己的伤口给挣裂了,疼得两眼一黑险些栽到御座底下。永琪看到乾隆胸口渗出的血迹才觉到害怕。膝行向前,哭喊着:“皇阿玛,您怎么了?”乾隆早昏了过去,没听到永琪的哭喊。
侍卫上前按住了永琪,不让他压着伤口,永璋踱到永琪跟前,俯下一身:“皇阿玛遇刺,侍卫拼死突围求援,被持着这块腰牌的人拦住了。更可恨的人那人伪称是老佛爷派的人,侍卫伤命,请他代为求援,他应了,结果,人不见了!”
永琪白着脸:“他是箫剑。腰牌,是他仿造的,当时……”永琪一声哀嚎,扯着自己的头发。
乾隆经此一气,伤势更重,太医更有了推脱责任的借口。再次醒来,已是查到行刺者为白莲教,而那个箫剑,似是罪臣之子的时候了。乾隆惨笑道:“朕养了一个好儿子,”笑得震动了胸口,又是一阵疼痛,伸手一摸,湿湿的一把血,“真是好!拟旨,履郡王忤朕意,侍疾不恭,降为辅国公,圈了吧,别再出来祸害别人了。”
太医赶过来的时候脸都黄了,纯是吓的,乾隆的眼睛此时尤其黑亮:“朕的伤势到底如何?”
太医不敢说实话:“要静养,不可动怒,更不可挪动。”
“那与死人何异?”乾隆忽尔觉得自己不怕死了,“召诸皇子、诸军机大臣、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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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璂册立为太子的诏命来得突然,钟茗还怪乾隆没事一抽一风,太子不是好干的,尤其是在皇帝特别长寿的情况下。她求老佛爷,老佛爷奇道:“难道永璂当不得太子?”钟茗嘴里含了把黄莲,永璂越来越受重视,她不敢再提什么铁帽子王的事了,也怕一多嘴就把永璂的前程给毁了,弄不好小命也要断送。
只能去找乾隆:“皇上,永璂他……”
“朕自有主张,你不要管这个了。”乾隆一句话就把钟茗给堵了回来。
钟茗明明看着乾隆主持完了册封仪,还命祭过了天,赐了群臣酒宴。打死都不敢把乾隆接下来的话当遗言听,乾隆说:“皇子、皇女们你对他们都很照顾,后宫也一向祥和,这些都交给你了。别人我都不担心,朕去后,老佛爷必不会放过盈盈的,可她实在无辜,你要保她一命。”
钟茗觉得滑稽:“皇上怎么说这样丧气话?不过是受伤,养好了,还是生龙活虎。”
“答应朕!”
“好!”这时候要是拒绝了,等他伤好了,自己就该倒霉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看到乾隆恶俗地一副安心状地闭上了眼睛。
“皇上!皇上!”
“皇后一娘一娘一请节哀,皇上殡天了。”
钟茗伸手在乾隆鼻子下一试,又摸了一把胸口,手腕上也没了脉搏,乾隆怎么会现在死呢?开什么玩笑?钟茗一瞪眼:“掌嘴,还不给我闭嘴,别扰了皇上休息。”
养心殿内外本来闻说皇帝崩了,都吓得六神无主,听皇后这么说,更害怕了。皇后这不是傻了吧?明明摸过皇帝的脉了啊?高无庸乍着胆子试了一下乾隆的颈侧,差点儿没哭出来,完了,皇帝崩了,这些人就可能要殉葬,要是皇后因此疯了,太子还不得把自己这些人全活埋了啊?
钟茗没疯,她只是不敢相信而已,那个乾隆就这么死了?让自己战战兢兢生怕被废掉的家伙,就这么死了?钟茗以为自己会开心,但是没有,反而觉得空落落的,一时难以适应。完全没了那种“我让你真一爱一让你重燃一爱一的火花,让你一抽一风让你一抽一风,现在把自己一抽一死了吧?下回做人要规矩一点儿啊~”的乐祸。也没了无数次心里一陰一暗地期盼“他死了我的苦日子就结束了”。钟茗觉得自己不正常了,乾隆死了,自己不就解脱了么?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从此当家作主了。可是毕竟是相处了几年的人,乾隆突然断了气,钟茗真是懵了。难道要就此看着永璂登基,自己做皇太后?然后呢?
容嬷嬷上前掐了一把钟茗:“一娘一娘一,您要留下十二阿哥和十格格孤苦伶仃么?!十二阿哥大位还没定呢,老人们说,这个时候最是麻烦!”
钟茗打了个寒颤,永璂对他皇阿玛很敬重的,别打击太大承受不住就坏了!深吸一口气:“传太医,报老佛爷,召傅恒,命诸阿哥入宫。”
是了,哪怕乾隆死了,日子还得照过。没了这位活不过百年的万岁爷,地球还是照样转,钟茗还得照顾吃饭睡觉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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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还算顺利,几个皇子先行入宫,钟茗请老佛爷下令封闭宫门。傅恒到后,又闭了九门,这才开始一操一持丧事。永璂就在灵前即位,奉皇太后为太皇太后,仍居慈宁宫,奉皇后为皇太后,迁居宁寿宫。宁寿宫,据说是当年孝庄文皇后在时孝惠章皇后所居之处。
钟茗受完朝贺,留下永璂:“永璂,你……”
永璂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来:“我一直以为,皇阿玛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也一直是,咳嗽一声,满朝都要抖三抖。可他居然是差点儿死在画舫上!”
钟茗默,这孩子从小对乾隆的孺慕之情钟茗是一路看过来的,现在,眼中的好父亲居然因为跟青一楼女子厮混而害了自己的一性一命,永璂心中的偶像,破灭了……
“不管怎么样,那是你皇阿玛。”
“儿子醒得。”
钟茗只能庆幸永璂一切都还算正常。
四下一望,上自容嬷嬷下至扫地的小宫女,脸上无不带着舒适与轻缓,再无坤宁宫时的紧张。皇太后的生活,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