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6章 疑惑渐生（4）
外勤1组的办公室里，我一脸一陰一郁地坐在椅子上，洛北辰歪着身一子斜倚在窗户边上，看着窗户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川这是派你看着我呢，”我苦涩地咂咂嘴，“真不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把夏云渺给放跑了？”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声音冰冷，“难说。”
我郁闷地抬起头看着他，“秦川为什么不把艾琳留下来，他这是想要憋死我。”
他将头扭了回去，没有再说话，只是无言地看着窗外。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们昨天下午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失联？”我闷闷道。
他眯了眯眼睛，“昨天下午不知道为什么，信号突然之间消失了，秦川觉得奇怪，担心其他组，于是把特勤组的人留在了COOLEY，然后带着我们先去了2组行动的地方，后来又赶去了云溪路，刚好碰上你们和林涟娜。”
“信号突然之间消失了？”我有些疑惑道，“是那一整个街区的信号都出问题了吗？”
洛北辰摇了摇头，“好像单单是我们的通讯器出问题了，之后我们在路上也还是联系不上其他人。”
通讯器出问题？1组人的通讯器同时出问题？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会是谁呢？
夏云渺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作为我们俩之间唯一有联系的人，吴世勋，他又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吴世勋。
我认识他5年了，而夏云渺作为他的Cody也有5年了。这5年的时间里，我见过夏云渺的次数其实不过寥寥，我们两个人之间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如我今天一天讲的话多。她是这么一个与我的人生毫无交集的人，今天却突然被林胜义说在我的脑子里放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仅仅是放了一段记忆之后却再有也没有其它的动作，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又或者说，她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5级探员，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她所觊觎的呢？
她待在吴世勋的身边五年，五年的时间里，我完全没有发现她身上的异能，她为什么要把异能掩藏的这么深？是在害怕IACA吗？还是说她这五年的时间里其实一直都在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的时间里她都没有什么动作，却偏偏选择在现在这个时间动手呢？
而我最不愿意想到的，吴世勋呢？一个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工作人员，一个几乎每天都要见到的人，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他是真的完全被蒙在鼓里吗？还是说，他也与这些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他真的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吗？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胸口突然有些闷闷地疼。我忍不住想到昨天在酒吧里宋晔对我说的那番话，IACA真的会毫无理由地去监视一个人吗？以我在IACA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可是……
我认识吴世勋也有很多年了啊。我自认为我很了解他，他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傲娇还很毒舌，但是心底里却比谁都柔软炽一热。想到那个总是笑的不可一世的一精一致少年，我的心情突然之间变的很沉重。
我不想怀疑他，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怀疑他。
脑子里仿佛有一一团一乱麻。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底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一直提醒着我，关于我脑子里的那段记忆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我不知道夏云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我敢肯定，她一定不会把一段与我毫不相关的记忆强行塞到我的脑子里。
林胜义也一定向我隐瞒了什么事情。那个小女孩，我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也记不清楚她的脸，虽然她夜夜出现在我的梦里，虽然我梦到的都是一些反反复复的事情，但是醒来之后我却怎么也记不得。
唯一能够记得的只有她在梦中的情绪。她的笑，哭，悲伤，开心，绝望，沮丧，幸福，或者痛苦，我都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就好像她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我也都经历过一样。到底是为什么？她到底是谁？
她会不会……就是我丢失了的那段记忆呢？
她会不会……就是我呢？
可是如果那真的是我的记忆，夏云渺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
什么都想不明白，没有一件事情是我能够理得清楚的。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将我打的措手不及，一次又一次地强迫着我开始怀疑我习惯了20年的生活。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有些烦躁地一揉一了一揉一头发，伸出手使劲儿地拍了拍脑袋。洛北辰闻声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我委屈巴巴地抬起头看着他，“北辰，”我迟疑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他沉默了半晌，淡淡地看着我，“我没有信任的人。”
“……”我愣了愣，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唇，“北辰……”
他不动声色地打断了我，“顾以安，”落日的光线从窗边溢了进来，他的脸颊一半明媚如光，另一半隐匿在黑暗当中，“这个世界上值得你信任的人永远都只有你自己，因为只有你自己才永远都不会背叛你自己。”
“可是，”我忍不住皱了皱眉，“那我呢，秦川呢，还有外勤1组的其他人，你都不信任我们吗？”
他将目光微微移开，声音里带着一逼一仄的寒凉，“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你干嘛总是像刺猬一样把刺竖一起来给我们看，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却还总是口是心非。”
他的瞳仁晃动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我双手撑着下巴伏一在窗台上看他，“北辰，“我缓缓道，“不要一直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这个世界不好吗？”
他看了我一眼，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顾以安，你太傻了。”
我眯了眯眼睛，“不愿意听就算了，干嘛还人身攻击？”
他摇了摇头，“你明明可以看到的，”他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那些肮脏的和不堪的，你明明看的到，可你却总是选择视而不见。”
我耸了耸肩，将目光移向窗外，“乐观点不好吗？像你一样每天都一陰一沉个脸，人生该丧失多少乐趣？”
“乐观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支撑着你，”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果有一天秦川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北辰，”我扭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个傻乎乎的乐天派，每天什么都不一操一心，凡事都按着自己的一性一子来，闯了祸还有人收拾烂摊子的傻白甜？”
他看了看我，微微抿了抿唇，“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那个意思也没关系，”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北辰你知道吗？”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经历过那些痛苦，我经历过的事情，或许远比你的要不堪的多。”
他静静地看着我，眉眼开始变的深沉。
“在认识秦川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低下头，扯着手指上的倒刺，“一个人，因为没有之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我就像是得了自闭症一样，不敢主动跟别人说话，无法参与到他们的世界里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走路。异能者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骨子里都带着优越感，他们瞧不起普通人，所以也就瞧不起我，都觉得我是一个怪物。刚开始接受训练的时候，因为我打不过他们，所以他们总是欺负我，在训练的时候把我打的鼻青脸肿，从训练场上下来，所有的脏活累活都要我去做，还总是捉弄我。有一次我被他们锁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整整一个晚上，从下午训练结束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要再次开始训练的时候，他们才好心把我给放了出来。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出来的时候嗓子都哭哑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恢复了一个星期才好。那天晚上我一边哭一边发誓，即使我是个普通人，我也一定要变强，一定要变得很强很强，强到有一天可以把他们打趴下。”
“后来我认识了秦川，因为他总是护着我，他们又打不过他，被他揍了之后心里的火没处发，就更加变本加厉地在背地里折磨我，我记得有一次他们把我的头发用胶水粘在椅子上，最后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头发全都剪了。倒是秦川那个傻子，第二天就二话没说地去剃了个光头，说什么要陪我一起。你说的没错，”我缓缓地笑了笑，“这些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秦川都是第一个挡在我前边，不计后果地保护我，可是你知道吗，他的心里也有很多痛啊，他失去了那么多，却还总是笑着去拥抱身边的每一个人。”
“别扯了。”洛北辰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左手拉了过去，皱着眉头看着被我扯出了一条条血痕的手指头，沉默地从艾琳的桌子上面翻出了剪指甲刀，有些笨拙但却小心翼翼地替一我剪去了手指上面的倒刺。
“北辰，”我看着他低着头的认真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他握着我的手僵硬了一下，却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不光是你，”我自顾自地说道，“我羡慕每一个有亲人的人，即使是短暂拥有之后又失去，那也好过从未拥有，因为他们带给你的力量，会成为支撑你一辈子的勇气。”
他愣了一下，放开我的手抬起头来看我。他比我高了小半个头，我不得已只能仰视着他，看着他下巴上面稍稍冒出头来的青涩胡茬，缓缓地笑了笑，“正是因为我们都在黑暗当中挣扎过，所以才更容易看见光明不是吗？”
而后我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从今以后把我们当成你信任的人，好吗？”
他沉默地看着我，眉眼微动，脖颈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过了很久很久，他突然移开了目光，扯了扯嘴角，吐出了两个字，“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