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11章 荒途辗转（3）
林涟娜的脸色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变得煞白，“顾以安，”她的声音颤一抖着，“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直直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向着她走去，礼堂的灯光突然间被人调亮，舞台正上方的几盏大灯更是将站在正下方的我和林涟娜照的清清楚楚，“不干什么，”我轻笑了一下，“只是想来告诉这个世界真相罢了，关于我的真相，还有关于IACA的真相。”
我的话音刚落，就突然感觉到身后的空气剧烈地波动了起来，猛地形成了利角向我刺来，我闻声却只是微微偏头，下一秒就有一道青白的风幕自空中而起挡在了我的身后。两股异能在空中剧烈地相撞，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偌大的礼堂顿时变得烟尘弥漫，坐在台下的人群尖一叫连连，整个会场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在我刚刚出现的地方，有三个人再次逆着光走了进来。在台下的人看清楚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面孔时，爆发出的惊讶声不亚于刚刚看到我时发出的声音。
“吴世勋！”
“真的是吴世勋！”
消失了几个月生死未卜的亚洲顶级巨星吴世勋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这里，摇身一变成为了异能者，身后还带着两个同样在通缉名单上的前IACA特工，这简直是个大料啊！
不对，是猛料啊！
还是个自己送上门来的猛料。
现场的记者居多，一看到吴世勋立刻激发了职业本能，连害怕都顾不上了，只是举着相机对着他一顿猛拍，他见状却是沉了沉眉眼，和秦川洛北辰一起走到了台边，冲着我点了点头。
我默默地从他的身上收回目光，坚定了心神，看向林涟娜，“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我？是害怕从我口中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顾以安！”林涟娜看着我，声音有些颤一抖，“你别异想天开了，不管你要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你的。”
“是吗？”我冷笑了一声，“在你亲口承认了我不是杀害林胜义和Adam Lee的凶手之后，在你亲口承认了你在没有找到直接证据证明我是凶手的时候就私自给我注射一了DOSE想要置我于死地之后，在你亲口承认没有料到我还活着之后，你还是觉得我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吗？”
我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我看到大家脸上的疑虑更甚，已经有无数双手开始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着。
“即使是我承认了又能怎么样？”林涟娜紧紧地咬着后槽牙，“你是总部认定的通缉犯，你觉得是我个人的说词有说服力还是总部更让人相信？”
“林涟娜，”我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你有看过林胜义的一尸一检报告吗？又或者说，IACA有胆量把它公之于众吗？”
她的眼神闻言晃动了一下，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却没有说话。
我轻轻地哼笑了一声，“不过，我想你应该永远也看不到那份一尸一检报告了，毕竟总部是不会让你看到的。你就真的那么相信Eason Walker吗？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不相信我？”
“别跟她废话，”James McAvoy的声音突然冷冷地插了进来，“执行长说过，见到顾以安不需要手下留情。”
林涟娜皱了皱眉，刚想要阻止，James Mc A v oy却直接一声令下，立刻便有无数的特工从礼堂的四周蹿了进来，包括外勤2、3组的人，还有他从伦敦带过来的其他高级异能者们，加上亚洲分局配备的普通特种人员，均是携带着重型武器，瞬间便将我们一团一团一围住。
“顾以安，这一次你跑不掉了。”James McAvoy冲着我冷笑了一下，眼眸中闪过一丝白光，瞬间就搅动起空气就向我袭来，与此同时，剩下的异能者们皆是异能全开地向着站在台下的三个人冲了过去。
吴世勋见状却眯了眯眼睛，借着风力轻轻一跳，身形一闪便挡在了我的面前，直接替一我接下了James McAvoy的异能。而秦川和洛北辰的周身也早已经被异能所覆盖，直接与对方的人混战在一起，一时间偌大的礼堂里面一片狼烟。
我看着台下早已经乱作一一团一惊恐万分的人群，有些无奈地打开了嵌在耳朵里面的微型耳机，“宋晔，把这些人带出去。”
“知道了。”
SOUL剩下的人随即出现在了礼堂里，为了方便疏散人群，白钰祺直接在墙上破开了两个大洞，将疏散的任务交给了林姜和夏云渺，其余的人则转身加入了战斗，偌大的礼堂里顿时火光冲天，一槍一炮声爆炸声不绝于耳。
我在一片混乱当中冷冷地看了林涟娜一眼，看到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随即便有两名异能者冲上来挡在了她的身前，定睛一看，皆是外勤2组的人。
“让开，”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我不想伤害你们。”
“顾以安你疯了吗？”其中一名异能者冲着我吼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清楚的很，”我冷笑了一下，声线冷冽，“所以我劝你们还是让开吧，不要自讨苦吃。”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之后便不约而同地开启了异能向我袭来。我见状只是皱了皱眉头，在手里幻化出两条光鞭，轻巧地躲过了他们俩的攻击，随即便用光鞭将他们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而林涟娜趁着他们阻拦我的功夫，早已经大步地向礼堂外面跑去。我快速地化解掉了空中所有向我袭来的低级异能，飞快地追了过去。在我的身后，秦川眼神冰凉地看着我们两个离开的身影，皱了皱眉头，随即也紧跟了上去。
刚刚被林姜他们疏散出来的宾客和记者们正熙熙攘攘地聚集在IACA的大门前，林涟娜混杂在拥挤的人群当中，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方才找到她。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的眸光顿时变得冷冽，光鞭瞬间就将她缠绕举了起来，而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啊！”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惊呼声。我将光鞭化成了光刃，沿着人们不自觉给我让出来的道路缓缓地朝着林涟娜走了过去。只见她用双手努力地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怎么样也爬不起来，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向外咳着血。
“七级？！”她看着我的目光变得有些惊恐，“怎么可能？”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闻言瞬间变得嘈杂，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们看到我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色，纷纷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竟渐渐地在我们两人站立的地方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我缓步走到了林涟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托你的福，”我冷笑了一下，“虽然过程有些痛苦，但是我现在确实是七级异能者了。”
她仍旧在努力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里看着我写满了害怕，浑身上下颤一抖的厉害，“你要干什么？顾以安？”
我缓缓地在她的面前蹲下，将光刃轻轻地抵在了她的脸上，“林涟娜，”我轻哼了一声，“你现在能够体会到我那天的心情了吗？躺在地上任人宰割，却连反恐的力气都没有的心情？你害怕吗？”
“你不能杀我，”她死死地咬着牙，神色复杂地看着我，“顾以安，这里有这么多人在看着，你如果杀了我，就真的变成杀人犯了，你不是一直在努力摆脱这个名号啊？”
“呵，”我闻言冷笑了一下，“你觉得现在的我还在乎这个吗？”一边说着我的手下突然一动，猛地将光刃插一进了她的肩膀里，而后又快速地拔了出来，她惨叫了一声，浓一稠的鲜血随即从伤口处喷一涌而出。
周围的人群见状吓了一大跳，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甚至都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只是站在原地惊恐万分地看着。
“疼吗？”我看着她疼的有些扭曲的脸，眼眸里的寒意更重，“就算是还你在COOLEY的那一一槍一，”我轻笑了一声，握着光刃的手微微颤一抖，又突然一刀扎在了她的右胸口上，“这是替世勋还你的。”
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却还是双眼猩红地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所经历过的疼痛，比你现在所感受到的一万倍还要多。”我咬着牙看着她。
而她此时已经完全不再掩饰眼眸里的恨意，“所以说，”她有些艰难地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所以说你一开始就去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活着经历这些？”
“林涟娜，你到底还是不是人？”我闻言，心中的怒意瞬间燃一烧了起来，举着光刃的手控制不住地就要向她的脖颈刺去，却在只剩下一毫米的距离时硬生生地停住了。
我的双手剧烈地颤一抖着，脸颊因为愤怒和用力而变得通红，眼眸中倏地涌上了雾气，手中的光刃却怎么样也无法再向下移动分毫。
我下不了手。
我以前从未杀过人。
我恨林涟娜，恨不得让她去死，可是我却下不了手。
为什么？
一滴眼泪猛地从我的眼睛里面滴落，我低着头赤红着双眼看着她，双手僵持了好一阵儿，方才缓过情绪，“林涟娜，”我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寒光，“你应该活着，活着去接受那个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真相，等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你还会求着我杀了你。”
说罢，我猛地收起了光刃，伸出手背擦了擦眼泪，而后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看她一眼便转过身向前走去。
林涟娜有些狼狈地趴在地上，白皙的脖颈上还留着被光刃灼烧过的黑色痕迹。她死死地咬着牙，脖颈上暴露出来的青筋清晰可见，直直地看着我转身离去的背影，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突然从袖子里滑一出了一一柄一锋利的短刀，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向我的背心刺去。
我只听到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惊呼声，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看到一个灼一热的火球直直地擦着我的身侧飞了过去，一精一准无误地砸向了林涟娜的腹部。
来人很明显是下了狠手，火球竟然就那样直直地穿过了林涟娜的身一体，砸到了她身后的空地上，在地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印记，也在她的腹部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洞，浓郁的血腥味带着刺鼻的肉一体烧焦的味道，瞬间就传到了我的鼻子里。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转过身去看，却被迎面大步走来的秦川一把按住了肩膀，“别看。”他沉声道，眼眸里还弥漫着没有散去的赤红的火光。他没有看我，只是用力地握着我的肩膀不让我转过身去，眼神则直直地越过我的头顶向我的身后看去。
林涟娜一脸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那个硕一大的血洞，而后抬起头来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秦川，眼眸里混杂了绚丽的水光，下一秒便猛地倒在了地上。
鲜血瞬间在她倒下的四周流淌开来，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铺了一地艳丽的红玫瑰花一瓣。她的双眼开始渐渐地失焦，却还在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冷冷地看着她的少年，她开始渐渐地说不出话来，鲜红的唇一瓣却还在努力地一张一合，用断断续续的音节拼凑着那个她再也叫不完整的名字。
“秦川，
秦川，
秦川……”
可惜却没有人回答。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回答，那个少年只是冷漠地看着她身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流干，看着她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消失，看着她曾经鲜活的心脏一点一点地停止了跳动，最终归于死寂。
而她的世界，也最终变成了黑色。
林涟娜死了。
我从秦川的脸上看出了这个事实，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眼神变化，我却还是看出来了。那一瞬间，我的心情竟有些复杂，想到那个我曾经恨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死在我的身后，死在她喜欢的人手里，她为了保护他曾经差一点杀了我，最后却还是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一时间我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IACA的大楼里突然传出了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脚下的大地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而后伫立在我面前二十几层高的大楼忽然猛地颤一动了一下，下一秒便瞬间开始坍塌。
在场的人纷纷放声尖一叫，一时之间现场彻底乱了套。我愣了一下，突然反映了过来，猛地向着大楼的方向冲了过去。
“以安！”秦川紧跟着我飞奔了过去，在我即将冲进大楼的时候一把从身后抱住了我，“别进去，”他在我的耳边吼道，“太危险了！”
我狠狠地挣开了他，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世勋还在里面！北辰还在里面，其他人还在里面！”
“我不在乎！”他却同样赤红着眼睛死死地捏住我的手腕，冲着我吼道，“去他一妈一的其他人！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安全！”说着他狠狠地跺了跺脚，“你他一妈一的给我呆在这里！”
话音刚落，他就放开了我的手，但却同时在我的周身竖一起了一层高高的火墙，自己则转身就冲进了摇摇欲坠的大楼里面。
“秦川！你他一妈一的给我回来！”我几乎要气的吐血，他却对此充耳不闻，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碎屑烟尘之中。我抬起头，透过熊熊燃一烧的火墙看了一眼那幢已经开始从中间缓缓断裂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心上气结，咬了咬牙，突然在周身升起了一层尽可能厚的光幕，而后猛地就向着那堵火墙撞了过去。
虽然我们两个人都是七级，异能等级不相上下，但是秦川还是要比我厉害一些，因此虽然有光幕的保护，我却还是被火灼烧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然而我却还是忍着痛一次又一次地撞了上去，也不知道撞了多少次，终于听到了火墙“哗啦”一声在空中破开的声音。
包裹在周围的灼烧感顿时消失不见，我拍了拍身上还没有熄灭的火星，在心里问候了一下秦川的祖宗十八代，准备向着大楼里面冲进去。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动作，下一秒，IACA亚洲分局的大楼突然在我的面前轰然倒塌。
毫无预兆的，无数的沙砾碎块裹挟着巨大的沙尘和火光扑面而来，来不及多想，我猛地在人群四周竖一起了一层厚厚的光幕，将所有人牢牢地护在了里面。
耳边混杂了人们刺耳的尖一叫一声、哀嚎声和惊呼声，但是那一瞬间我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抬眼死死地看着那片被烟尘掩盖在身后的巨大废墟，无尽的绝望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
世勋还在里面，秦川还在里面，北辰还在里面。
其他人还在里面。
所有人都在里面。
我控制不住地嘶吼了一声，瞬间跪倒在地上，下一秒却突然听到了巨大的翅膀破空声，宋晔拎着两个人从废墟里面率先飞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林姜和尹姝，还有SOUL的其他人，以及一些IACA的特工们，洛北辰和许千树紧跟在他们的身后，皆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最后出来的是秦川和吴世勋，他们俩的身上都扛着个人，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但是大家看上去好像都没什么事。
我瞬间松了一口气，眼泪却在顷刻间夺眶而出。洛北辰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看见我满脸是泪的样子时愣了一下，“哭什么？”他皱着眉头道，将他的右手递给了我。
我一边哭一边笑，抓住他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伸出颤一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狠狠地看了一眼缓缓走过来的秦川。
秦川一脸沉静地在我的面前站定，伸出手轻轻地擦了擦我脸上的泪，“别哭了，”他轻声道，“不是没事嘛。”
“秦川你大爷的！”我抬眸看着他恨恨道，一把打掉了他的手，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我被他的脏手擦花的脸忍不住笑了。
而后我看着吴世勋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我的面前，身上的黑色羽绒服已经被烟尘染成了灰白色的，一只手似乎是挂了彩，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眸光却一如既往地明亮，“没事吧？”他看着我淡淡道。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向前一步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将头深深地埋一进了他的怀里，“没事你个大头鬼。”我闷声道。
他愣了一下，身一体僵硬了片刻，突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用力地将我圈了起来，力气大到几乎要将我嵌进他的身一体里面。“火气这么大？”他的话语里带了笑意。
他单手抱住我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在洛北辰的病房外，他也是用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在众人面前一把抱住了我，场景似曾相识，心境却全然不同。听到他调侃的语气，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他的侧腰一下，他痛到一个瑟缩，嘴角却忍不住地勾了起来，反倒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了我。
秦川眼眸里面的光芒见状闪了闪，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熄灭了。他有些黯然地收回了目光，余光瞥到了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洛北辰身上，只见他低下头无声地勾起了嘴角，微笑的弧度却有些自嘲。
那一瞬间秦川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原来可能不止他一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