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14章 白茶清欢（6）
我因为哭的太悲伤而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们正在直升机上，正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前进。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大雪却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能见度很低，因此直升机的飞行速度并不算快。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吴世勋敏一感地感觉到我枕在他肩膀上的头动了动，垂眸道，“以安？”
我一揉一了一揉一有些刺痛的太一陽一穴一，“我们在哪儿？”我的声音异常沙哑，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Eason Walker朝着蒙特利尔的方向去了，我们正在追。”
我坐直了身一子，没有再说话，低头发现我受伤的脚已经被人细心地包扎起来了。
“以安，”他看着我，低声道，“对不起。”
我没有看他，将目光移到舷窗外，看到了一片灿烂的霞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所有的事情……都对不起。”
我的心尖一颤，差一点就要落下泪来，却固执地没有看他。
“我自以为是为了你好，”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将你推上了这条不归路，洛北辰但凡有一点差池，你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我听着他颤一抖的声音，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几乎就要喘不上气来，“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突然道，“当年IACA杀了全部的实验体，你是怎么样活下来的？”
他的眼眸黯淡了几分，“就那样，”他轻描淡写道，“就那样活下来了，想着一定要找到你，就那样努力活下来了。”
我的眼眶猛然变得酸涩，扭过头看着他，却看到他一脸悲伤地看着我，刚想要开口，却被驾驶员的声音打断，“顾小一姐，看到他们了。”
我立刻从舷窗上望下去，只见下面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在林子的入口处，白茫茫的雪地上隐隐约约地站着几个人，我眯着眼睛使劲儿地看了看，竟然看清楚了带头的那个人。
秦川。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一把抓住了吴世勋的手臂，“我要下去。”
他从舷窗上收回目光，看了我一眼，扭头对驾驶员道，“我们从这儿下去，你在附近找个地方降落，等我的消息。”
我们几个借着风轻巧地落到了地上，而秦川他们也似乎在此等候多时了，看到我们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我站稳身形之后看过去，却没有在人群中看到Eason Walker的身影，不禁皱了皱眉头，“Eason Walker人呢？”我沉声道。
没有人回答，他们几个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除了双目失神的秦川之外，一个个脸上竟都是慷慨赴死的表情。
“Eason Walker派他们来拖着我们，”吴世勋在我的耳边道，“他人估计就在那片森林里。”
我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别伤了秦川，剩下的人不要和他们纠缠，直接杀过去。”说罢，我便化出两把奇长的光剑握在手里，直直地冲了过去。
各种异能瞬间在天地间开启，我轻巧地避开无数向我而来的攻击，想要穿过他们几个直接向林子里杀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秦川一把拦住了去路。
他的身上满是血迹和污渍，脸也因为脏变成了青灰色，一双眼睛却是赤红的，充满了杀气，直直地看着我，浑身上下散发着腾腾的灼一热。
那一瞬间，我的心狠狠地一滞。
秦川……
我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握着光剑的手终究是颤一抖了一下，吴世勋飞快地晃过一个人而后来到了我的身边，凝起风盾挡在了我的身前，“我来对付他，你先去找Eason Walker，然后我就去找你。”
我愣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森林太大，要是让他跑远了就不好找了，你放心，我不会伤了秦川，我有分寸，你先去找Eason Walker，尽量拖一会儿，我把这里处理好了就去找你。”
另一边，秦川没有给我们犹豫的时间，已经开始在外部用火疯狂地攻击着吴世勋的风盾，嘴里不断地发出无意识的嘶吼声，一声一声听得我心惊。
“快走。”他推了我一把，自己转身将秦川的攻击向后压了压，为我清出了一条路。
我死死地咬着牙，看了他一眼，猛地深吸了几口气，而后转身便向茫茫的林海跑去。惨烈的厮杀声从我的身后传来，我差一点就要流下泪来，却丝毫不敢回头，片刻也不敢停歇地向着林子里进发。
森林里的雪很厚，跑起来很是费劲，我的速度也因此减弱了下来，却也多了一些思考的时间。跑着跑着我突然想到，刚刚在直升机上，吴世勋的手好像一直捂在腹部，虽然不明显，但他似乎是在刻意遮挡什么。
联想到他身上的血迹，我猛地停住了脚步，莫非他今天下午受伤了？
可是他分明说那都是别人的血。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突然转身开始没命地往回跑。
今天下午对Eason Walker的那一击，他和我几乎都用尽了身上的异能，短暂的休整也不知道恢复了多少，如果他真的受伤了，面对异能等级远超八级的秦川，他又岂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还答应了我不会伤了秦川，但是秦川却是一心想要杀了我们。
他根本打不过他。
不可以，我一边跑一边祈祷，不可以。
吴世勋，你千万不能出事。
千万要撑住了。
吴世勋和秦川两个人的身影都被呼啸的风给包围起来了，风中剧烈地燃一烧着火焰，劈啪作响。他用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腹部，脸色惨白，另一只手控制着风刃避开秦川的要害，直直地向他刺了过去。
秦川猩红的瞳仁闪着光，手中的火却是处处朝着他的要害打去，同时用火在空中将风刃紧紧地攒成了一一团一。
没有人能够承受如此近距离的火的灼烧，尽管有风盾的保护，吴世勋也很快便汗流满面，呼吸困难，但为了不让秦川追着那个身影而去，他只能用这个办法将他困住。
秦川在空中硬生生地扭转着风刃，火与风本就是绝配，秦川的火在风中的威力大大增强，燃一烧的更旺，吴世勋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了。与此同时，一股黑色力量突然从秦川的身上蹿了出来，直直地袭向了他。他侧身躲过，猛地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一团一燃一烧的火焰突然向着自己的腹部的伤口袭来。
他被猝不及防地打倒在地，幸而及时用风盾护了一下，但是再一次被击中的伤口还是疼的让他差一点晕过去。来不及爬起来，秦川新一轮的攻击已经接踵而至，他无奈，只能在雪地上翻滚着躲避，不多时已经被击中了好几下，伤口处流一出来的血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刺眼的痕迹。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似乎要撑不住了，他恍惚地想，但手下还是在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却一遍又一遍地摔倒在地。耳边的风声渐渐小了下去，秦川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已经一精一疲力竭的人，面无表情地转了转脖子，攒起了一一团一巨大的烈焰便向着他扔了过去。
我气喘吁吁地从林子里跑出来，一眼便看到吴世勋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白皙的脸已经被血染得看不清楚容貌，整个人几乎失去了意识。而后一一团一火红的能量直直地向着他飞了过去，我的眼睛猛地睁大，拼尽全力在他的身前竖一起了一排光盾，而后疯了一样地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火焰与光盾在空中发生了剧烈的碰撞，震得整个大地都抖了一下，我看到吴世勋的身一子在烟尘中微微晃动了一下，最终完全失去了意识。我的心狠狠地一缩，猛地跪倒在他的身旁，颤一抖着伸出手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看来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用光壁将他整个人保护起来之后，我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来，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秦川，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握紧了手中的光剑。
他歪着脑袋看着我，血红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见了猎物的猛兽，整个人猛地向我扑了过来。我一边躲闪着心中一边纠结，我知道我不能在他这里一浪一费太多的时间，那样只会给Eason Walker更多喘一息的机会，可是……
他是秦川啊。
是秦川啊。
我怎么下得去手。
我身上的异能本来就所剩无几，下午的那一战又受了伤，再加上已经不堪重负的心脏，每使出一次异能，我的身一体都疼得像是要死过去一样，但是身一体上的疼痛根本不及心上的万分之一。
心到底为什么疼，我已经不知道了，或许是快要到极限了吧，又或许是，已经心如死灰。
“秦川，”我躲避着他的攻击，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试图将他唤醒，“你好好看看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以安啊，顾以安！”
他不为所动，见异能很难突破我的防线，索一性一从腰间拔一出两把利刃，收敛了一身能量而后直直地向着我刺了过来。我一个翻身绕到了他的身后，朝着他的膝窝狠狠地踢了一脚，用光剑的剑一柄一击落了他手中的刀，压制着他整个人跪倒在地，一把钳制住了他的脖子。
“秦川！”我冲着他吼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疯了吗？”
他使劲儿地挣扎着，一个起身就将我掀翻在地，整个人压在我身上，胳膊狠狠地抵住了我的肩膀。
“秦川……”我死死地攥着他的手臂，豆大的泪珠倏地从眼角滑落，他看到我的眼泪时愣了一下，手下的力道竟然不自觉地松了一些。
“秦川，”我哭着握住他的手，“你不能不认识我，你不能不记得我，我是以安啊，顾以安，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你不记得了吗？”
他漂亮的桃花眼眨巴了两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手下的动作却变得有些迟缓。
看来他记得我的名字！
我的心头猛地燃起了希望，“秦川，”我颤一抖着声音，“你还记不记得，10岁那年我在伦敦第一次见到你，当时我还没有名字，当时我还不是异能者，别的孩子都欺负我，只有你保护我，你说，你要给我取个名字。”
他剧烈地喘一息着，看着我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颤一抖着伸出手试图靠近他的脸，“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了我跟别人打架，头都打破了，流了好多血……”就在我的手即将要触一摸一到他的时候，他却突然神色一变，手下的力道陡然加重，我瞬间便喘不上气来。
“秦川……”我无力地叫着他的名字，吃力地伸出手捡起他掉落在一旁的匕首，狠狠地拿刀背敲了他一下，他吃痛，手下的力道松了一下，我趁机抬脚踩在他的小腿上，而后将他整个人使劲儿地翻了过来。
我用手死死地抵住他的脖颈，他眼中的戾气深沉，眼神狠厉地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拆解入腹，用力地挣扎了一下，突然从地上捡起匕首直直地扎进了我的肩膀里。
肩膀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我整个人剧烈地颤一抖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头看着那把几乎要穿透我肩膀的利刃，下一秒被他一把推翻在地。
“秦川……”我死死地咬着牙，扶着肩膀从地上爬起来，他见我还有力气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更加狠厉，猛地开启了异能向我袭来。
我一边抵挡着他不断向我扔过来的灼一热能量，一边努力地靠近他，“我们在伦敦一起训练，一起去海城，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对抗IACA，我们认识整整十一年了，你不能不记得我。”
他脸上的表情无比凶狠，一遍又一遍地加重了攻击的力道，却全被我用光剑在空中斩碎。我受伤的肩膀完全动弹不得，匕首甚至还插在上面，只能靠另一只手坚持着前进。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我一次次地消散了他的攻击，缓缓地靠近他，他竟然没有后退，硬生生地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肯动，只是不断地攻击着，就像是忘记了怎么走路一般。
我顶着冲天的热一浪一，拼了命地走到他的面前，他整个人都燃一烧起来了，看着我的视线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我用光壁将自己包裹起来，而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他周身的火海里，那一刻，他终于停止了攻击，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秦川，”我散了手中的光剑，只留下了保护自己的光壁，颤一抖着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被烫的手心的肉几乎都要翻起，却始终没有放手，“你还记不记得，”我的声音哽咽，“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你说不让我再受伤，你说如果我再受伤的话你会死的，你说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你说我们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你说……你说你喜欢我，一点也不比吴世勋少，你真的都忘了吗？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说到最后，我已经泣不成声，火焰穿透了光壁灼烧着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我甚至都闻到了皮肉烧焦的滋味。
好疼。
真的好疼啊。
秦川，你怎么忍心我这么疼？
他的瞳孔狠狠地晃动了一下，终于颤一抖着向我伸出了手，而后……却是一把捏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手剧烈地抖动着，力度大到几乎要将我的喉骨捏断，与此同时，他有些僵硬地伸出另一只手，缓缓地移到我的肩膀处，猛地将插在上面的匕首拔了出来。鲜血喷一涌的那一刻，我无力地呜咽了一声，却是连痛都喊不出来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滴混杂着血的眼泪突然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与此同时我的手心一凉，低下头却看到他颤一抖却十分用力地将那把匕首塞到了我的手里，我错愕地抬眸看他，却看到他死死地咬着牙，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些破碎的音节。
他不停地摇着脑袋，整个人剧烈地抖动着，空着的手使劲儿地捶打自己的头，嘴里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不成音的音节。
我看到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他说，“杀了我。”
数不清的血泪从他的眼睛里面滑落，他大大的桃花眼里面是深深的绝望，他说，“杀了我。”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以安，杀了我。
我的脑袋一片轰鸣，握着利刃的手剧烈地颤一抖着，差一点就要举起来了。
他掐着我脖颈的手力道越来越大，我的脸憋得青紫，呼吸已经极尽困难。恍惚之中，我看到太一陽一在他的身后沉入了地平线以下，仅剩的一陽一光也逐渐被夜色吞噬，当最后的落日余晖在空中消散的时候，我的眼睛里面也突然失去了光芒。
我突然想到，那年在布拉格，我担心林涟娜的预言会成真的时候，他跟我说，不管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他说，“你一定要活下来，以安，不管要做什么事情，你都要活下来，知道吗？”
我在那一刻泪流满面。
“秦川，我做不到……”我用尽全力说出了这句话，猛地垂下了握着利刃的手，努力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一眼，而后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我怎么能？
杀了你？
秦川。
如果让我杀了你，那我宁愿自己去死。
所以你，杀了我吧。
就这样吧，结束这一切吧。
结束吧。
他猩红着眼睛，痛苦地呜咽着，想要放手，手下却不受控制地再一次加重了力道，那一瞬间，我终于清晰地听到了我的喉骨碎裂的声音，破碎的骨头刺入了肉里，我的呼吸一滞，而后源源不断地鲜血从我的嘴里溢了出来。
我的意识已经涣散了，但是在那样涣散的意识中，我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人缓缓地抓住了我握着利刃的手，缓缓地抬了起来，而后缓缓地刺入了一个柔软的物体里。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生不如死的痛苦里，我看到秦川握着我的手，匕首的另一端直直地扎进了他的胸口。他流着泪，脸上的狠厉消失不见，眼睛里却有着让人看不清楚的温柔和暖意，他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混杂着满嘴的血沫，十分费力地开口对我道，声音模糊，“没忘。”
我没忘，以安。
说过的那些话，我没有忘。
但是好像再也做不到了。
我的心口猛地疼了一下，而后他带着我倒在了地上，终于放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他的胸口蔓延出大片大片的血迹，在刺眼的鲜红和雪白交接之中，他努力地睁着眼睛看我，拼了命地想要抓住我垂在地上的手，却怎么也抓不到，不知道挣扎了多久之后，他突然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不停地咳嗽着，不断地往外吐着血沫，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所以脑海里的记忆才会变得那么鲜明，身一体里的疼痛才会那么刻骨，胸腔里的悲伤才会那么多。
原来林涟娜说的是真的，原来我真的亲手杀了你。
我一直都不相信。
可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停留在我视线尽头的人突然动了一下，恍惚中我看到吴世勋一点一点地向着我爬了过来，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向我一靠近，满是伤痕的身一体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长串的鲜红痕迹，直直地刺进了我的眼底深处。
他爬到了我身边，有些费力地将我抱了起来，用力地圈在他温一热的怀抱里。
我使劲儿地抬眼看他，看到他被血迹覆盖的脸上满是悲伤，“你是不是傻？”他伸出手擦了擦我眼睑上的血色，好让我能够更加清楚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
我剧烈地颤一抖着，我觉得我似乎是在哭，可是我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我只能死死地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流着泪，用尽全力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世勋……
我好想叫他的名字，可是我叫不出来。
我好疼啊，世勋。
我真的好害怕，世勋。
我一直觉得，我根本不怕死，可是到了死亡真真切切要来临的时候，我突然变得好害怕。
我还想再多看你几眼，我还想再抱抱你，我还想再跟你说我一爱一你。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好害怕，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一定很疼吧？”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柔声问着，而后一滴豆大的泪珠突然从他的眼睛里面掉了出来，直直地砸进了我的眼睛里。
那一刻，我悲伤的心碎。
别哭啊，我好想伸出手替他擦擦眼泪，可是我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该死的，你别哭啊。
他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我脸上的血迹，深深地看着我，而后突然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一把划开了自己的掌心。
“你这个小傻子，”他摸了摸一我的头发，用极尽温柔的眉眼看着我，声音干净又清澈，“小哭包，”他用带血的手蹭了蹭我脸上的泪，“以后可别哭了，没人替你擦眼泪了。”
我闻言哭得更凶，只觉得心都要碎掉了。他抓起我的手，在我诧异的目光里毫不犹豫地划开了一道口子，而后与我十指紧一握，恍惚之间，我看到有什么微弱的光芒从我们相握的手心里亮了起来，下一个瞬间，我就感觉到有温一热的力量从我们相握的手心里源源不断地传到了我的身一体里。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突然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光能有吸收其他异能的能力，他这是在将他自己体内的能量传给我。
传给了我他怎么办？
他这是要用他自己换我的命！
“呜呜呜……”我拼了命地叫喊着，却连破碎的音节都发不出来，我颤一抖着想要将自己的手一抽一出来，他却抓的愈发的紧，我无力地摇着头，他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我，我拼了命地想要挣扎，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不可以啊，我无声地哭泣着。
不可以啊，世勋。
求求你了，不可以啊。
“以安，”他低头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我的头发，眼睛里仿佛有波涛汹涌，“我骗你很多，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走到今天，是我太自私了，我忘不了仇恨，就以为你也忘不了，我想要报仇，偏偏要拉你一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怨我怪我，我无话可说，”他低头吻了吻我的眼角，像是轻声呢喃，“我无话可说，可是我实在一爱一你，实在情非得已。”
世勋……
我叫不出他的名字，只能用已经酸涩的泪眼看着他，死死抓着他衣襟的手抖得像是筛糠一样。随着他身一体里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流淌进我的身一体里，我已经冰凉麻木的躯体开始感觉到暖意，已经僵硬的血液开始恢复流动，伤口开始愈合，喉骨处也痒痒的，我仿佛听到了破碎的骨头重新粘合在一起的声音。
他的脸色却逐渐变得清灰，皮肤凹陷了下去，抱着我的手臂逐渐失去了力气，紧裹一着我的胸膛也逐渐没了暖意，而后他终于再也抱不住我，却是揽着我一同摔倒在了地上。
“世勋！”我终于能够发出微弱的声音，哀嚎着将他几近干瘪的身一体抱在了怀里，鲜明的骨头硌得我胸口生疼，“世勋……”我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了他已经没了血色的脸上。
就算是那样，他仍然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力气大的惊人，我无论怎么样都一抽一不出来。他模糊着眼睛看着我，眼神那样清澈却炽一热，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刻进他的眸子里一样，“以安，以安，以安……”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沙哑的声音破碎，我却哭得喘不上气来，“不要啊世勋……不要啊……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直直地看着我，努力勾起的唇角笑意松散，惊艳了我的眼睛，“ la vie, à la mort，”他突然轻声道，颤一抖着手摸了摸一我的脸，“我就学会了这么一句法语，可是我不想跟你同生共死。”
“以安，”他连说话都变得困难，却仍一字一句地对我道，“阿苒，我舍不得你跟着我一起死，你答应过我会好好活下去，对吗？”
“不对，”我使劲儿摇着头，已经哭得没了声息，“我活不下去，”我声嘶力竭到，“我一个人活不下去，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深沉，深不见底，眼眸在那一瞬间变得平静，他用黑如曜石的眼睛最后看了我一眼，而后抚在我脸上的手突然就掉在了地上。
重重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心上。
那一瞬间，我分明感觉到，在我的怀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停止了跳动。
剧烈的风摇晃了我的眼睛，我低下头，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一精一致好看的脸上，即使变成了那个样子，我却还是觉得他那么好看。
“世勋……”我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了一点光亮。
他彻底消散在了我的生命里。
而我的世界也在那一瞬间轰然倒塌。
我紧紧地抱着他，探过身去取掉落在他身旁的匕首。我将那把闪着银光的刀紧紧地握在手里，而后颤一抖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处。
你看吧，世勋，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没有办法答应你，没有办法。
我真的活不下去。
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那不如就让我们一起死吧。
这个世界，毁不毁灭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没有了你，它就已经不是我的世界了。
你才是我的世界啊。
然而就在我即将要将匕首扎进自己胸口的时候，最后的最后，我突然看到从他的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出一只小巧的铜绿色针剂，那么小的一支，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在一片红色和白色之间，绿的耀眼。
DOSE。
我愣了一下，握着匕首的手突然就松开了，直直地扎进了雪地里。我将怀中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向前爬了几步，从雪地上捡起那只针剂，紧紧地攥在手里。
老天爷，你还真是，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我已经绝望的时候，又突兀地塞给了我一个希望。
我低下头，死死地看着手中的DOSE，反正都要死，那不如在死之前，再来拉一个垫背的吧。
Eason Walker。
而后我豪不犹豫地将针剂扎进了自己的胳膊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