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吴世勋——以你为名的世界
세상 가장 날카로운 가시가
돋아난 길이 너에게 뻗는데도
그 끝에 웃고 있을 우릴
상상하며 맨발로 디딜거야
即使世界上最尖锐的刺
长满在走向你的路上
我也会想象在尽头笑着的我们
赤脚踏过去
——악몽（噩梦）【龙俊亨；许嘉允】
一爱一一个人，会有多长时间？
吴世勋也不知道。
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那个将他抱在怀里哭的声嘶力竭的女孩，他的思绪忽然飘远了。
他想起18年前与女孩的初见，想起6年前与女孩的重逢，想到此刻过去即将到来的永别，他突然笑了。
在不知道什么是一爱一的年纪里，对你许下了一世的诺言，用尽全部的年少时光去寻找你，尽我所能地去呵护你，却又……不择手段地伤害你。
阿苒，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你还愿意再遇见我吗？
但是我没有勇气，我没有勇气问你这个问题，因为我害怕听到你的答案，害怕你说不愿意。
呵，你一定不会愿意的吧。
在牵着你的手走过一个个闪耀的星夜，走过一个个流火的七月，走过一个个盛夏隆冬之后，我们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死生不复相见。
不过没关系。
我一爱一你，穷尽了我的一辈子。
所以在以后没有我的日子里，我衷心地祝福你，希望你能够活下去，希望你能够幸福，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人，他不会欺骗你，不会伤害你，会像你对于我那样，成为你生命里的光。
所以即使我一爱一你，你却不是我的一爱一人。
你是我的命。
慕言的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漆黑无比，在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被IACA带到位于香港的秘密试验基地做人一体试验，所以自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从未见过太一陽一，仿佛黑暗里的游魂，而慕苒，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万丈光芒。
初见慕苒的时候，她还是个不大的婴孩，被包裹在襁褓中，身上一奶一香一奶一香的，却是个讨人嫌的一爱一哭鬼。她哭的厉害的时候，他就伸手去捂她的嘴，她却以为他是要给她什么吃的，本能地张开嘴含一住了他的手指，一一吮一一一吮一的，竟然忘记了哭泣。
她的嘴软一软的，口腔的温一热将他小小的手指包围，他就那样愣在了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作。
那是他们的初见，他只记得婴孩的柔软与温暖，从此，一生的时间里，就再也没有忘掉。
他叫她“阿苒”，整个基地只有他一个人那样叫她，漫长的5年时光里，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像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就那样叫着，叫到了心底深处，融入了骨血内里，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直到最后，变成了他的整个生命。
慕苒是基地里第一个转化成功的实验体，当得知她的异能是光的时候，慕言觉得，那真是再贴切不过，她对于他来说，就是生命里唯一的光。
她生而为光，而他，注定要保护她。
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劫。
他许诺会照顾她一辈子，许诺会带她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最终却没能做到，因为慕苒的异能消失后的一个月，她被人秘密带离了位于香港的实验基地，然后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那一天，是慕言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叫女孩起床。
那一天，也是慕言生活中最特别的一天，因为那一天，他找不到他的女孩了。
那一年，他10岁，女孩8岁，他在生命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彻底弄丢一了他的阿苒。
在那之后没过多久他便转化成功了。转化成功之后，他无数次地试着逃离那个地方，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他一次次地计划，一次次地失败，再一次次地计划。他必须要逃出去，当时他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因为只有逃出去，他才能找到他的女孩，他的阿苒。
她那么小，那么脆弱，那么一爱一哭，如果没有他，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这个念头疯狂地支撑着他，让他一次又一次跌倒后爬起来，可是他最后一个逃跑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灭顶之灾就来了。
IACA杀了基地里所有的实验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自己从数不尽的一尸一体下爬出来之后，从一片废墟当中爬出来之后，他见到的世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世界。
他从未见过这个世界，但也从未想象过，这个世界，会是这个样子。
他从未见过美好的世界，只因他一出生，就已经站在了地狱的前面。而现在，她连那个陪他一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孩，都找不到了。
那一年，他12岁，那是生化危机爆发之后的第二年，在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之后，这个世界，终于变成了异能者的世界。
为了活下来，他抢过劫，打过架，偷过钱，睡过大街，也杀过人。他到死也忘不了第一次杀人的场景，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在自己面前，缓缓地流血，无力地挣扎，慢慢地失去呼吸，最终变成一个死人。那样的场景，成为了纠缠他许多年的梦魇。
无数个夜里，他都会从睡梦中惊醒，恍惚之中还能看到自己手上的鲜血，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他高声地尖一叫着，却怎么样也无法摆脱噩梦。但即使是夜夜生活在那样的恐惧当中，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他要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
因为只有活着，他才能找到他的女孩，他的阿苒。
他一直都在找她，不管是之前在香港流一浪一的时候，还是后来被先生和夫人带到韩国，他都没有放弃寻找她。说来也奇怪，他自己死里逃生，按理说应该联想到女孩大概也会跟他经历同样的事情，也有可能已经死了，但是在那样漫漫的时光里，他坚持不懈地寻找她，却从未想过，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他从未想过，他一爱一的女孩，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不敢想。
因为一旦想了，他就会发现，自己的人生，似乎已经没有了除她之外的意义。
SOUL的先生曾经是实验基地的工作人员，因为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而九死一生从那里逃了出来，之后便创立了SOUL，一直在寻找因为生化危机变成孤儿的孩子们。在SOUL的那段时间里，他拼了命地训练，拼了命地让自己变强，也拼了命地寻找她，每一次先生和夫人出去，他都会跟着他们一起，就是希望某一天能在某一个街头，某一个角落，或是某一个孤儿院，看到他日思夜想的女孩，笑眯眯地向着他跑过来，喊他“小哥哥”。
只可惜，一次也没有。
他一直都没有找到他的女孩，他的阿苒，直到那一年在海城，他站在高台上，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女孩，从那一刻起，他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人。
明明已经过去了7年的时间，女孩长大了很多，容貌也发生了变化，他到底是怎么样一眼就认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认得，他就是认得，她就是他的阿苒，绝对不会错。可是当他不顾一切地跑向她的时候，她眼里流露出来的陌生，却让他瞬间绝望。
阿苒，我找了整整7年的女孩，你怎么能忘记我？你怎么能不记得我？
那一年，慕言17岁，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吴世勋。
那一年，慕苒15岁，她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顾以安，而她的身边，也有了一个新的少年，秦川。
那一场签售会他浑浑噩噩，完全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寻找她的七年时光里，他从未想过他们的重逢会是这样，从未想过她会全然不记得他，从未想过她的身边还会有别的人。
阿苒，你忘了我。
那之前的这些年，我算什么呢？
所以签售会结束之后，眼巴巴等着他的女孩等来的却是他赌气的一句“认错了”，那个瞬间，他看到了女孩眼底的失望，居然觉得有些可笑。
你为什么失望呢？
阿苒，你明明都不记得我了。
如果连你都感到失望的话，那我心底失去你的空缺，要用什么来填满呢？
他一直以为他的女孩忘记了他，所以那段时间，他学会了喝酒，又或者说是酗酒，一有时间就坐在宿舍的天台上，抱着酒瓶从太一陽一落下，喝到太一陽一升起。那段时间，他是恨的，不知道恨什么，或许是恨女孩的忘记，或许是恨自己愚蠢。
蠢到找了你那么多年，蠢到放弃了生命除你之外的所有。
但即使是那样恨，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女孩身边，想要试试看，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了。所以在熟识之后，他终于知道，女孩不是忘记了他，而是忘记了之前的所有。
她彻底，丢掉了前半段人生的记忆。
谁做的，不言而喻。
告诉她真相，他不是没想过，可是即使她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凭借自己和她两个人的力量，难道真的要去找IACA报仇吗？可是如果不告诉她，她就要那样傻乎乎地在仇人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吗？
他也不知道，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然而最后迫使他做出决定的，是女孩脸上看着秦川清浅的笑意。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在伦敦吃了很多苦，但是她和那个少年一起扛下来了，她好好地长大了，他们向往新的生活，他们也的确拥有了新的生活，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面对那样的美好，面对那样干净的笑容，他要怎么样走到她的身边，告诉她，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IACA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
要怎么样打破她的生活，只为了让她记起他，记起曾经那段互相依偎但却血腥残忍的日子。
他好像做不到。
做了决定的那个晚上，他录完节目回到宿舍，尽管累的快要死过去了，他还是爬上了天台，端起了许久都没有碰的酒，一个人喝的酩酊大醉。
而后在酩酊大醉里，他一个人哭的撕心裂肺。
他18年的人生从未哭过，即使找不到阿苒的那一天，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因为他知道，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与其有哭的时间，还不如想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
但是那天晚上他哭了，借着酒劲，哭得一塌糊涂。
阿苒，如果忘记一切能够让你好好的生活，如果忘记一切能够让你平安的生活，那小哥哥，就陪着你一起忘吧。
那段属于我们的记忆，那段属于阿苒和小哥哥的记忆，那段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的记忆，就跟它说再见吧。
阿苒，不，以安。
忘记了就忘记吧，没关系的，不管是忘记了一爱一还是恨，都没关系的，只要你还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后来的日子平淡又漫长，平淡漫长到他恍惚中以为可以一眼看清楚自己的一生，如果不是后来SOUL出了事，他的一生大概都会那样度过。
远远地看着她，就那样远远地看着她，成为她生命里一个普通的朋友，成为她偶尔会想起的一个朋友，就足够了。
可是命运，偏偏不让他这样过。
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几乎倒下，两边跑的行程，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生活让他几近崩溃，但是好在他撑过来了，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他最后还是撑过来了。
在他的努力下，一一团一糟的生活渐渐回到了正轨，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它不会一次一性一打倒你，而是会一步一步慢慢地压倒你，等到你恢复的可以喘一口气的时候，再放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压死吴世勋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他和顾以安被带到IACA的真相。
那根稻草，仿佛呼啸的巨一浪一，彻底地将他席卷，他在拼了命地浮起来之后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复仇，他要带她离开那里，他要让IACA为它们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情付出代价。
他最终还是没能，让她忘记一切地活着。
是他的自私，还是他的执念，他已经搞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计划开始的那一秒钟，他就已经被一逼一上了绝路，从此便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在那之后的时间里，他眼睁睁地看着心一爱一的女孩一步一步地走入他亲手设计好的陷阱里，明明心里痛得要死，却还要在她的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模样，看着她那样信任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他就恨得要死。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只恨自己。
所以在女孩向他告白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拒绝了，她兜兜转转之后喜欢的人还是自己，他不是不开心，他幸福的都快疯了，但他也是真的害怕，现在她一爱一的有多深，知道真相之后就会恨得有多深。她那样的一性一子，会一爱一一辈子，也会恨一辈子，但是无论是一爱一还是恨，他都承受不了她的一辈子。
在那样设计了她之后，他没有那个资格。
所以以安，我是那样的喜欢你，可是却什么都不敢告诉你。
他不是没有过犹豫，演唱会结束的那天晚上，他追出去叫住了她，那个晚上，那个瞬间，他差一点就要告诉她全部的真相了，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机会说出去。
后来的许多个日夜里，他一直以为，他一浪一费了最后一个向她说出真相的机会，所以从此以后，他和她之间，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设计她，陷害她，欺骗她，背叛她，让她遍体鳞伤，让她千疮百孔，让她失去所有，让她九死一生。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所以他们之间，从此便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他一直是那样以为的。
以安，阿苒，我最一爱一的女孩，我本应该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孩，却是为什么，会伤你至此呢？
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伦敦的那个下午，在得知林涟娜的行动之后，他发了疯一般地闯进IACA，完全暴露了自己隐藏十多年的异能，在将浑身是血的女孩抱进怀里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那么多的血，她该有多痛啊。
在伊斯特本的那段时间，她昏迷的每一天里，他都陪在她的身边，日日祈求她醒过来。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祈求，还在昏迷中的女孩虽然没醒，但却恍惚地叫出了一个名字，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她喊，“世勋。”
她喊的是世勋，是自己的名字，是自己啊，完全没有意识的时候，她喊出的却是自己的名字，可正是这个名字的主人，一步一步，亲手把她推进了如今的地狱。
那样的自己，亲手把心一爱一的女孩，推向了万劫不复。
所以她在得知真相之后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样冰冷的眼神，夹杂着失望和恨，那才是他真正绝望的开端。
可是这一切的绝望，都是他作茧自缚。
是他亲手设计了这一切，是他用如此残忍的方式让她想起来，是他明知道有危险还是将她一步步推了进去。
一边痛，一边做着，那些他自以为正确的事情。
他那样伤害了她，所以在那之后的人生里，他从未想过她会原谅自己，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跟自己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吗？
他们之间还有多少的时间，可以重新开始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就算是只剩下一天，就算是只剩下一秒钟，他也想把她抱进怀里，想要告诉她，想要告诉她，这些年，他是真的很想她。
他是真的，很一爱一她。
从懵懂的还不知道什么是一爱一的年纪开始，到后来历经人事遍览沧桑，他不是没有怨过，不是没有怪过，也不是没有恨过，但是唯独一爱一，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过。
他一爱一她，已经成为了本能。
而她，也成为了他活着的全部信仰。
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看到她被秦川伤的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拖着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一体，一下又一下地爬向她，把她抱在怀里，最后一次抚一摸她的长发，最后看了她一眼，最后一次将自己深一爱一的女孩深深刻在心里，然后为了她，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以安，阿苒。
如果你死了，那没关系，我陪着你一起死，但是如果你活下来了，那就忘记我吧。
忘记一切，好好地活下去吧，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或许是下辈子，或许是下下辈子，如同那年在海城的初雪一般，我会走向你的。
那没有我的日子，希望溪水潺一潺生而不息，希望夏日晴好暖一陽一初醒，每一缕都替一我拥抱你。
以安，阿苒。
我一爱一你。
倾我一生，只为你。
END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最后他俩在一起了，但是世勋之前的人生，过的是真的惨啊，哭唧唧。
但是好在最后在一起了，所以之前受过的苦难，大概也可以一笔勾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