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深,人静。
志保在屋顶上抱膝而坐。心中柔柔的一片,不知惊喜还是感动。初闻新一就是江户川,她一时惊愕地合不上嘴。江户川柯南,工藤新一……她竟没有想过,这两个同样拥有暖蓝色眼眸的人可以合二为一变成同个人!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冥冥中都有着定数。譬如他们的相遇到而今的相一爱一。也许,他们的相遇还在更早以前,不是十年,而是千百年。回首而望,她发现不论是江户川还是新一,他总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将她拖出黑暗。十年前是,如今也是。新一大概还不晓得她便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吧?想到这,她对着月光淡淡一笑。
“夜深了,好歹加件衣服嘛。”身后忽地传来嗔怪的声音。志保并未转头,嘴角沁着笑意昂头望向夜空。新一给她披了件外衣,然后自己在她手边坐下。
“红子说你们聊得很开心?”他开口问道。“嗯。红子是个好姑一娘一。”志保由衷道,不仅才德谦备,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聊了一下午,志保对她好感颇深。“你在这儿有红子做伴,我也放心多了。”新一将手掌覆上她的,她微凉的指尖因而温一热起来。她笑笑,把头靠在新一的肩膀上,后者对她忽然的举动受宠若惊,柔顺的长发贴着他的颈项,幽香沁在空气里,他的脸上竟莫名地泛起红云。
他的肩膀上有种如海般的安定,让她觉得安心。这个傻瓜,如果告诉他自己将为人父,不晓得他的表情该是怎样的狂喜。若他们只是平凡的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夜夜坐在屋顶上看月亮,带着一群儿女度过简单的一生。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就像现在这样。不必为了世俗纷扰而缴尽心思,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利地位,她统统都不稀罕。如今这一切似乎如同梦一般遥远,但她不后悔,不论再大的困苦危险,她都只想陪着自己心一爱一的人一路走下去。尽管那条路也许没有尽头。
良久。她直起身道:“你累了一天,去休息吧。”“嗯。”他笑笑,牵着志保下了屋顶。
三更至。府里的灯已歇去了一半,惟独西院的亭上依旧灯火通亮。
“再美也是风尘女子,不干不净的身一子真不晓得少爷看上她哪点!”云想衣狠狠吐了一片瓜壳儿,捏着嗓尖声道。“是啊是啊。美有什么用,倒不如咱们三姐妹能唱戏来得好。”花想容附和着,笑得殷勤。“哼!有这有贱人在,咱们三姐妹就无容身之地!我们得想个办法教她在少爷面前颜面扫地!”玉芙蓉一咬牙,挥手摔掉一只酒杯。
云想衣、花想容对视一眼,心下明白大师姐必是有了对策,只得默不作声。“可……这是江户川府啊,谁敢乱来?”许久后,花想容怯道,天下第一有钱人,谁不要命了来招惹南少啊!玉芙蓉闻言轻笑:“禹南这地儿……只要有钱,什么鬼没有。”想和她争男人?还嫩着呢!
一声冷哼,亭后的灌木丛中一道人影忽闪而过。而方才亭中所有的对话则尽收来人耳中。
晚风过境,初秋已近。
鸡鸣声后,江户川府业已忙碌起来。
近丑时的时候便开始下起大雨,淅沥淅沥地。到现在也没有将停的迹象。
床榻上的两人将被褥卷在了一起,额顶着额,相视而笑。“天亮了。”志保阖了阖眼,笑道。“嗯。我知道。”假意没有听懂她的话中有话,他暖暖的蓝眸中泛着温柔。志保无奈于他的装傻充愣,双手捧起新一棱角分明的俊脸,加大了些音量道:“少爷,天亮了,该起身了!”
“那……”坏笑印在嘴边,他忽然一个翻身将志保压在身下,“就请夫人替一我更衣吧。”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由上俯视志保绝美一精一致的容颜,再次感谢老天送给他的这一生最珍贵的宝物。
她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地有些慌乱,他的身影罩住所有的视线,一抬眸,便见他渐渐俯下的脸,于是不假思索地伸两根玉一指覆上他的唇截住他的动作,她现在这身一子可经不起……刺激。
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无辜的双眸,她放下手,道:“我……有事想告诉你。”“嗯?”他稍稍疑惑地蹙了蹙眉,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你先起来。这样……这样像什么样……”挫败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盯着自己脸上的红晕发笑。虽然有些“遗憾”,但他还是很配合地乖乖坐回去。
志保也缓缓坐了起来,双手不露声色地覆上小腹,兀自沉吟了好一会,其实还在想象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应该会很幸福吧。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新生命的到来。这是他们的孩子。
回过神,看见新一一脸认真的样子,他哪像是个要做爹的人呐。深吸口气,她正欲开口,敲门声“笃笃笃”地响起来。
“谁?”新一掀一开床幔朝门口问道。“是我,阿笠。我想少爷该起来了,便过来叫叫。”阿笠略显尴尬地说道,好似自己坏了主子的好事。“有事吗?”“喔,白马公子一早便到大厅等候了,说有事要找您。”
新一转过头,看了看志保,询问她的意思。志保拍拍他的手,道:“你先去见客人吧,怠慢了客人可不好。”“那……你说的事?”“不要紧,回来再说。”她又急急催他下床更衣,动作干脆利索地替他整理好衣领,新一任由她摆一布着,倏尔握住她柔软的手,正色道:“要等我回来啊。”“是——知道了少爷。”她笑着点头,就放开了他的手。心跳却在那一瞬,忽地漏去了一拍,心蓦地生疼了一下。他渐渐走开,朝向灌满天光的房门。
她愣愣地注视着,似乎……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到的,他的身影……门渐渐合上,屋里仅留她一人。她轻一抚小腹,喃喃道:“我等你回来……”
大厅内,一身青兰的白马探闲然自得地抿了口茶,回头便见朝这走来的新一,待来人走至身前,才起身不紧不慢地朝新一点头笑道:“清晨造访,扰了南少休息,实在不好意思。”闲适的表情却看不出丝毫的歉意。新一朝他温温一笑,长臂一伸,示意他坐下,客气道:“无妨,白马公子今日光临来此,可有要事?”
“前日与南少在绘秀楼一聚,在下带回了一名女子。因了一些事,在下答应了那位姑一娘一一件事,”白马探顿了顿,“还望南少可以给在下一个面子。”“哦?”新一有些摸不着头脑。“湮罗。进来吧。”白马探朝门口唤了声,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温柔。新一闻言转过头,诧异于由门口缓缓走来的女子,“撷艳?”新一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白马探闻声勾唇一笑,原来……她叫撷艳。那日将她带回府中,竟是一问三不答,他干脆给她起了个名儿,湮罗。看起来这南少和她还算相识,如此说来,这女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平凡。
撷艳进了厅,上前几步在新一跟前跪下:“奴婢……见过主子。”“快起身,志保很是担心你呢。我派人四处找你,原来你被白马公子带走了。”新一甚是欣慰,若是志保见到安然无恙的撷艳会很高兴的吧。撷艳低垂着眼,看向新一身后的白马探,目光复杂。“奴婢……想见见主子,可以吗?”这是她今天来这的目的,只想看看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主子,而后……她便要……“自然。”新一笑答,撷艳也算是情深义重,这一路,怕也是苦了她了。
想来这顺水人情做地实在合算,白马探笑忖,只不过是带她来江户川府一趟而已,其他的事根本不用他费什么心,一切顺利成章。这下,终于可以看见这冰美人更多的表情了……
志保立于桌前,身前摆放着文房四宝,而她正专注地挥墨写字。最后一笔还未落下,窗前忽地闪过几道人影。她骤然停笔,蹙眉道:“谁!”没有人回答,志保美眸一敛,推门而出,屋外大雨倾盆,朦胧了视线,她环顾四周,不远处的树丛间一道白光晃过!
手心紧一握。难道是靖王?来不及细想,几个持刀的黑衣人已经跳出树丛,一步步朝她一逼一近。她站在原地,凌冽的目光扫向几个黑衣人,后者不由浑身一震,“一奶一奶一的!这女人是哪的鬼!”不知是谁吼一声,黑衣人一齐朝她奔来,明晃晃的大刀在雨中狰狞可怕。
她没来得及躲开,冰凉的刀已经架在她的颈间,“不许叫!你要是叫我就杀了你!”一个粗野的男声威胁道。“你们是谁,到底想做什么。”她冷冷开口。“臭一妓一女别用这种口气和老子说话!”话音未落,志保已经重重地挨了一巴掌然后重心不稳地倒在了雨中!
嘴角沁着血,她依旧冷傲地看着他们,嘴角冷笑,看来这帮人不是靖王派来的,如此说来……该是那三个人。
“你!你笑什么!”打人的男人被她瞧得发怵,正欲上前再给她几脚,同伴忙拉住他:“顾主只说拿个玉佩!早完一事早安全!你少给我们惹事!这是江户川府!”“哼!”那男的重重地挥了挥刀,以泄怒气。
另一个黑衣人几步走到志保跟前,俯视眼前的美人,叹道:“你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如此美人竟也下得去手……”说罢蹲下一身,暧一昧地瞧了志保一眼,然后伸手欲扯掉她胸前的玉佩。她一怔,竟不假思索地将玉佩扯回手中,奋力朝黑衣人踹去一脚,费尽气力从地上爬起来,吃力地朝长廊跑去,黑衣人挨了一脚不禁怒火中烧,跑了几步便追上志保,朝她背上狠狠地劈了一掌!志保顿时吐出一口血,滚下了阶梯!
“血!血!你居然杀了她!”其他人一大吼大叫,乱作一一团一!“赶快走吧!要是让人发现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几个人颤颤巍巍地欲原路返回,眼前忽然出现一名女子!“想走?没那么容易!”清冷的声音徐徐吐出,长剑已出鞘,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都已陈一尸一在地。
双一腿之间传来撕一裂的疼,志保手中紧攒着玉佩,淅沥沥的雨打在身上,她回头一看,身下已经浸满了血水!脑袋轰地一下空白了,知觉渐渐模糊,她由浓重的喘一息渐渐变为微弱的呼吸。眼前蓦地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钟离急急赶来,志保已昏迷在大雨之中,“该死!还是来迟一步!”痛骂了一句,她蹲下一身欲将志保扶进房一中,不料人声渐进,她朝远处一看,正是带着撷艳过来的新一!一咬牙,她放下志保,脚尖一点,跃出了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