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义愤了:“一娘一娘一也辛苦了!”一面把令妃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一面还埋怨皇帝对皇后坏,又说:“奴婢觉着一娘一娘一这些日也忍得狠了,不似从前那样畅快了。”钟茗手下一顿,指甲套的底边儿勒得手指头疼,忙拔了下来:“嬷嬷是觉得我变得窝囊了吧?”“怎么会?!”容嬷嬷连连摆手。“是窝囊啊,”钟茗感叹,“可当皇后就得窝囊,嬷嬷看,以前咱们倒是畅快了,可在皇上心里呢?他倒觉得是霸道!他哪会知道这后宫里有多少糟心的事儿?!便是知道,也只是浅知皮一毛一而已。
他只想着拿我跟孝贤皇后比,要我‘贤惠’,岂知贤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本是宝亲王的侧福晋,做的是娴妃是娴贵妃是娴皇贵妃,不是他的原配福晋、不是他登基便册立的皇后!放到寻常人家,别说是结发妻,就是填房继室也不算,只能是个扶正的罢了!”容嬷嬷吓得连连摆手,左右看看,确认了无人偷一听,正要劝说。钟茗继续道:“孝贤皇后是元妃嫡后,她自可以贤惠,她的身份便能替她镇住不安份的东西!我呢?乾隆十年进了皇贵妃掌六宫,十五年为皇后母仪天下,可那时我连个儿都没有!生了儿的人会怎么想?会安份么?!若非当时皇上伤心过,连斥了大阿哥、阿哥,哼!我能不下狠手压制后宫么?贤惠?我拿什么去贤惠啊?!啊?”容嬷嬷直抹泪:“一娘一娘一,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
”“那个叫翠儿的小东西,嬷嬷还记得么?”“不就是敢刺探坤宁宫消息还往外传递的那个么?黑心背主的东西,一娘一娘一提她做什么?”“哼!如果有人勾一引皇上,我也就忍了,顶多开导她几板,还得为她向皇上求个名份,谁叫我是皇帝的女人?!谁叫祖宗家法如此?皇帝宠幸个宫女不算大事儿。可是,这传递消息,哼!嬷嬷觉得,没有人支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偷一听了事儿要往哪儿传?嗯?”“一娘一娘一,都过去了,过去了,”容嬷嬷从小杌上站了起来,给钟茗套一上指甲套,取过被卷成了个卷儿给钟茗靠着,“您如今有十二阿哥,宫里也都服您了。
”“有十二阿哥是不假,可宫里,服我?那才是笑话,只不过有些人我怕了。还有些人,非但不怕,正在暗地里作耗呢?!”“怕她怎的,十二阿哥可是皇后嫡∼”“嬷嬷万不可再提这事儿,要烂在心里,皇上忌讳这个!”容嬷嬷眼中闪过丝异色:“一娘一娘一?咱们不是……”“我这阵忽然想起以前的事儿了,七阿哥薨后,皇上……”摇摇头,“即使心里想,嘴上也不能说。”容嬷嬷会意:“奴婢明白。”钟茗忽然笑了:“嬷嬷不是觉得这些日我宽容了么?”容嬷嬷笑道:“奴婢确实有些糊涂,一娘一娘一方才,不是说得下狠手才能镇得住宫里么?”“现在不是已经镇住大半了?想兴风作一浪一的,咱们不是也知道了?这就行了,我只要这宫里上下的奴才不敢对我不敬,不敢背着我作东作西的,就好!”“那一娘一娘一现在这是?”“嬷嬷没觉得么?只要我软和了,‘贤惠’了,皇上现在能给我比更多么?”“只这忍功一逼一人。
”“无妨,我还要更加的‘贤惠’呢!否则,皇上怎么会善待永璂?怎么会把心思从旁的地方减去一二分?”——————————————————————————————————————————————————————————————————————————————————听到声声通报,说是皇上驾到的时候,令妃喜不自胜。月里的女人不能下床,不能洗澡、洗头,听说皇帝要来,令妃一早拿湿帕擦了头脸身一体,万不能给皇帝以邋遢的印象,头上只挽个简单的小两把,也不簪花,穿件浅粉宫缎的衣裳,额上缠着寸半宽的帕。
令妃知道,乾隆喜欢温婉的女,从她在孝贤皇后身边伺候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规律。越强势的女人,越不得皇上的欢心。乾隆到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幅温馨的画面。刚生产过的令妃,一身的柔和色调,俯身看着悠车里的儿。身一体弯成,听到自己来的时候,身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转过来的脸上带着莫名的惊喜,眼中还含一着感激的泪花。乾隆的心房一瞬间便柔软一了起来,径直走到悠车前,且先不看儿,伸出手来抚上令妃的脸:“辛苦你了。”令妃这时才醒神儿来,忙坐起了身,在床上就拜了下去:“奴才恭迎皇上。
万不想皇上今儿会来。”说着,声音都哽咽了。乾隆扶起她:“有什么想不到的?嗯?”“皇上!”令妃嗔了一句,转过脸看向悠车。乾隆也看了过去,伸出手指碰了碰十四阿哥的小一脸:“这就是朕的十四阿哥?果是生得好,眉清目秀,像你。大了定是风翩翩。”“奴才倒想着他像皇上,这才有福气呢。”“哈哈∼”“皇上,儿也看过了,您还是早些安置去吧。刚回来,就到奴才这儿,不合规矩的。”“朕来看儿,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乾隆笑问。“皇上有那么多阿哥,何在乎这一个?”令妃劝道,“还有十一阿哥、十二阿哥也是没有随驾去木兰的呢,皇上该去看看的。
再呆在奴才这儿,皇后一娘一娘一该不高兴了。”乾隆笑道:“就你想得周到!朕明日便去看十一阿哥,你也别担心了,皇后如今好多了。”令妃只道是乾隆在安慰她,并不以为皇后会变得有多贤惠。心说,“皇后如今不像从前了”,你知道个什么呀?江山易改,禀一性一难移的。我比你更清楚这个皇后的脾气。你瞧着她对我都生孩关心是吧?她那是给一逼一的没法儿了!皇上不在宫里,我有个长两短,她第一个逃不掉,谁都知道她瞧我不顺眼不是?乾隆拍拍令妃的肩膀:“且放宽心,好好地养好了身,洗礼朕没赶上,日宴定给十四阿哥办得热一热闹闹的!”令妃心道,果然是在说安慰话,皇后果然还是生气了。
又见乾隆已是起身了,心下更是笃定了。哽咽着道:“谢皇上垂怜。”乾隆一笑便出了卧室,门外传来乾隆的声音:“都用心伺候着!伺候得好了,朕重重有赏!”令妃笑了。——————————————————————————————————————————————————————————————————————————————————乾隆到坤宁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累了一天,又吃了那么多年的肉食,委实有些腻得不想吃东西。 偏又答应了要到坤宁宫吃饭,他也很想给皇后一点面,想到要对着一桌的菜表现得很想吃,乾隆很郁闷。
待看到桌上的饭菜时,乾隆忽然觉得很饿。桌上多是鲜一嫩水灵的鲜菜,肉食不多,也不是用了红烧之类的做法,只是一道冬瓜排骨汤。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气里,杂着一点儿酸醋的味儿,闻着就开胃。乾隆本就高兴,一向严肃刻板的老婆变得贤惠了,一直很宠一爱一的小老婆给他生了个儿,额鲁特台吉浑齐等杀札那噶尔布,以其来降。国事家事都挺顺,相较之下,山东、福建一共几十个州县的水灾就不那么闹心了,这么大的国家哪年哪月没有个地方出状况呢?看到坤宁宫里四格格、兰馨、十一阿哥、十二阿哥都在的时候,乾隆怔了一下儿:“都在啊?”钟茗笑道:“皇上一去多日,留在宫里的孩们可想他们皇阿玛呢,正好,都在一起吃一顿饭吧。
六格格小,便不宣了。”反正你常到令妃那儿晃,她也不愁见不到你。乾隆越发觉得皇后有风了:“好!好!”这顿饭,乾隆吃得高兴。兰馨是得他喜欢的,天真烂漫又不会见了他便缩手缩脚,颇能解颐。十一格格不多言语,也很有大家风范。永璂如今也不甚怕乾隆了,应对很得体。十一阿哥颇有几分聪明,又想到十一阿哥之母淑嘉皇贵妃金佳氏已亡,而皇后还能想着宣他来吃顿饭,心下更是舒坦了。本来还有点紧张的几个孩,见乾隆如此高兴,也渐渐放开了,坤宁宫的晚膳,是和乐。
不一时,几个孩便都告退了。乾隆还额外嘱咐十一阿哥明天的功课要认真,明天他要去御书房检查。也告诉十二阿哥要听皇额一娘一的话,好好习字。“皇上,天儿不早了,该安置了,明天还有早朝。”乾隆身边的大监高无庸提醒道。钟茗心里咯噔一下,穿成一人家老婆,占了人家老婆的壳儿,享了这皇后的荣华富——虽然一点也不愿意享这等福份——便要担着皇后的责任义务,打理宫务、处理事情也就罢了,跟一堆乱七八糟的妃斗智斗勇也就罢了,替前任养儿、给儿争福利也就罢了……可是,可是!为一毛一还要负责那啥啥啊?此刻,钟茗非常感激乾隆不喜欢那拉皇后,非常乐意乾隆宠一爱一令妃,至少,自己不用经常担心跟这个陌生的中年大伯那啥啥啊∼我是颜控,年轻帅哥也就罢了……这是心底的一陰一暗想法,好歹是“自己”的丈夫,就算很陌生,帅老公她还能勉强接受……老天爷,不是我猥琐,换了是你,你能接受跟个陌生的已经不帅了还有一堆小老婆的中年大伯xxoo啊?壳是他老婆的,瓤儿总还是我自己的吧?想想这个壳儿还跟眼前的大伯xxoo过,钟茗浑身不得劲儿。
又想到自己已经是快四十岁的欧巴桑了,虽然看着不显,心里还是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