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一娘一累了,要睡了,你也歇歇去罢,新一娘一子气色不好可不行。” 十格格一岁多一点,长得粉一嫩可一爱一,刚刚学会说话,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蹦字,乐得乾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紫薇在一边看得很是羡慕,钟茗对紫薇道:“我带着指甲套,不好抱孩子,你去帮我抱来瞧瞧吧。”
紫薇一顿,抬眼看向钟茗,只见钟茗表情并无异色,仿佛只是母亲让大女儿抱小女儿一般自然。也就放下心来,过去对乾隆道:“皇阿玛,皇额一娘一要看十格格。”
乾隆看着漂亮的大女儿抱着可一爱一的小女儿,觉得这世界真是美好。钟茗看了一回十格格,又看看紫薇,对乾隆道:“她们俩倒了投缘了。”乾隆只是笑着点头。
欢乐的时光总是容易过,不一会儿,高无庸就小声提醒着:“皇上,您该回养心殿去批折子了。”
乾隆的脸刷地变了颜色,最近朝上无大事,最大的事件就是西藏公主的婚事与回疆大捷。塞娅看上了福尔泰,本来是桩好事,却因为真假格格的事件,让乾隆心里有了疙瘩。福尔泰被乾隆口头指婚、封了贝子,就要给他全家抬旗,否则,一贝子,家人尚且是不在旗的汉人,实在说不过去。可乾隆心里别扭,福家在真假格格事件中隐瞒在先、妄度上意在后,反正,他们家不是纯臣。可婚都指了,不能反悔,乾隆再不愿意也得下这个旨,他又不想下得太快了,存心压一压,也算在心里给自己找一点平衡,硬是没有当场下旨给福家抬旗。
然而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跟永琪聊完天,到坤宁宫看完女儿,乾隆还是得回去办他的正事儿。恨恨地看了高无庸一眼,直看得高无庸缩肩垂头,乾隆这才愤愤地道:“没看到朕还要跟皇后商议老佛爷圣寿的事儿么?朝上有什么大事,值得这么催着?在坤宁宫用过午膳再去也不迟!”
高无庸的背驼得更厉害了,心里有苦也说不出来。当奴才的,不提醒,主子忘了正事儿,一准要跟他们算账,提醒,主子不高兴,也要挨骂。
钟茗看乾隆的样子,倒像是在跟谁怄气,可是前朝的事情,后宫最好还是少插嘴,使了个眼色,紫薇把十格格交给一乳一母抱着,一起跟着乾隆回到坤宁宫正殿里。素芯把坤宁宫的寿礼单子呈了上来,染墨就奉上了各宫、各府的寿礼单子,另外还有圣寿节当天的礼仪程序之类的东西。
紫薇看着这么多东西,心下暗暗咋舌,这宫里的规矩可真是大啊!瞄了一眼礼仪程序的帖子,连走几步止,举杯几次都有讲究,心里越发谨慎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妥,让人笑话了去。金锁识字并不很多,看不大懂单子,只是觉得宫里做事,这排场也太大了,不免为紫薇担了一回心。主仆二人心里都有点怯场了,讪讪地掩了一下身上衣服上的绣纹。
钟茗一抬头,看见两人动作,开始觉得惊讶,想了一下才明白,笑道:“这衣裳的颜色也还凑合了,素服最早也要明儿才能得,你要觉得不自在,我教你个法子,把那绣纹给拆了,再把衣裳熨平了,总是行的。”
乾隆正在看单了,往里面又加了一尊金佛,听钟茗这么说,也对紫薇道:“这个法子好,去收拾吧,别弄得自己不自在,这事儿不怨你。”
紫薇连忙带着金锁退下收拾衣服去了,乾隆把改好的单子放回桌上:“你办法倒多。”
“不过是家常做惯了的事情,紫薇丫头是闺阁小一姐,没想到也是正常,”转而说起押送寿礼的人选来,“这回是趟远差呢,怕是要年轻人去才好。”
乾隆点头:“最好是自家晚辈,让老佛爷见着了也好高兴高兴。”
钟茗一拍手:“就挑一个皇子一个额驸去办这趟差使,让老佛爷见见晚辈,如何?”
“很好!”
当下商量一番,纯贵妃病重,三阿哥与六阿哥就不让走远了,小阿哥们也不行,五阿哥要跟小燕子磨牙,最后选了四阿哥永珹去跑这趟差。额驸里和敬之夫色布腾巴尔珠尔前番起复立了军功,此时身上兼着理藩院尚书,将近年底,不免有蒙古诸部、朝鲜等藩属遣使进京,还有朝廷颁赐各藩属的赏赐,因路途遥远,此时也该清点着起运了,他的差使倒比平日更忙了几分。和婉病重,她的丈夫自然不好远走,最后选的额驸是富察氏明瑞。
乾隆当即宣这两个人入宫一趟,就在坤宁宫里立等着他们来。
“时辰不早了,就算他们进得宫来,也好到晌午了,索一性一就留他们用膳吧,一边吃一边说说话,”钟茗提议,“连兰儿、永珹媳妇一起,都宣进来得了。你们说你们的,我们说我们的,也好让紫薇先见见姐姐和嫂子。”
“正是!”
到两对夫妻来的时候,正赶上饭点,乾隆带着永珹、明瑞用饭,钟茗就招呼着兰馨、永珹嫡妻伊尔根觉罗氏到里氏摆膳,把紫薇也叫了来。为三人彼此介绍了一下,又对兰馨说了紫薇暂住她的屋子的事情,这才吩咐开席。伊尔根觉罗氏就起身,要先给钟茗布一回菜。
兰馨听到介绍的时候,心里暗暗吃了一惊,紫薇看她表情一僵,有些不自在。兰馨也察觉到紫薇不自在,连忙开口与紫薇讨论起屋子摆设来。
伊尔根觉罗氏心里有些不大看得起紫薇,不管怎么说,紫薇是名不正言不顺了些。皇后是正经的婆婆、兰馨是得了册封的和硕公主位比郡王比永珹现在的位份都高,伊尔根觉罗氏自觉得给她们俩布菜倒没什么。可这个薇格格,是皇上私生女,生母又是未婚生女的汉人,心里就先不喜欢了。满人规矩,姑一奶一奶一的地位总是超然崇高的,哪怕是私生女,皇后放在跟前了,伊尔根觉罗氏也要先给紫薇布一筷子菜意思意思才能在钟茗的示意下坐下用餐。
紫薇是个挺敏一感的姑一娘一,本能地觉得饭桌气氛不佳,不安地动了动,让伊尔根觉罗氏越发觉得这个横冒出来的格格上不了台面,缩头缩脑的不大气。伊尔根觉罗氏选秀的排单上写的是“和硕额驸富僧额之女”,就是说,她的母亲乃是正经八百的和硕格格。真正皇家气度该是什么样儿,伊尔根觉罗氏自幼便知。更兼着到永璋府上走动时听到了另一位“还珠格格”的事迹,伊尔根觉罗氏越发不喜欢这些没根没底的格格了。
闷闷地吃过一顿饭,外间里乾隆也在对儿子、女婿叮嘱注意事项——东西一定要押送到,你们自己路上也要小心,要奉承好老佛爷,当然,别忘了告诉她老人家,朕的亲生女儿另有其人。你们一定要把这趟差使办好,要让老佛爷高兴,也要让朕的事情有个好的开头。
事关自己隐私,乾隆说得含糊,两个听得的人也只明白了个大概,又不好开口追问,对望一眼心里暗暗叫苦,皇上说得如此含糊,老佛爷问起来,咱们要怎么回答?永珹心说,我跟永璋都出宫建府了,走动得也多,让我老婆跟他老婆打听一下吧,纯贵妃病重,他们家最近倒是常到宫里走动的,或许消息能更多些。明瑞心说,让公主多向皇额一娘一请安吧,也好问问确切消息。
两人心里打着算盘,嘴上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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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家子在坤宁宫里商量事情的时候,五阿哥也到了福家来商量事情。永琪到福家的时候,福家正处在一片忙乱之中。福尔泰虽说是娶媳妇,可看起来竟像是个倒插门儿!福伦夫妇俩这两天一面庆幸着尔泰这婚事来的正是时候,要不是有着西藏驸马的名头,自家不可能这么轻松地脱身,这么一想,对于儿子要“远娶(嫁?)”的不满,一下子淡得不见了影儿;一面又开始忙着打点尔泰远行的装束,四季衣服、日常用品、各类佩饰、陪行的下人……又有要给塞娅下聘的东西,都要齐备。
虽然有令妃提醒了一下,要与紫薇保持良好关系,可那毕竟不如福尔泰的婚事更急迫,福伦夫妇就把福尔康的事情暂时压后了,这下可把福尔康急得一团一团一转。可巧永琪来了,福尔康像是见到了救星,急着扑上去一迭声地问:“你可来了,紫薇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福尔康问得直切主题,永琪也就不绕圈子了,他也正着急着呢:“紫薇现在正在坤宁宫里……”
“什么?为什么是坤宁宫?”
“你听我说,现在麻烦大了,皇阿玛要皇后一娘一娘一教导紫薇,要我教小燕子用心学功课,这绝对个大难题!”
“皇上把紫薇放到坤宁宫了?”听到永琪带来的消息,福伦夫妇也坐不住了,放下手头的活儿,也凑了上来。
永琪一脸着急地点头:“也不知道皇阿玛为什么要这样做。小燕子的事情,我能理解,她的规矩确实学得乱七八糟,功课也是一塌糊涂。可是紫薇并不是不懂事的人,为什么还要交给皇后一娘一娘一教导?”
“这下可坏了!”福伦夫人一拍大一腿,“皇后和令妃已经斗得天翻地覆,咱们前两天差点吃了大亏!紫薇放在皇后一娘一娘一那里,事情要不好办了!”
她说的是什么事情,在座的都知道,所以福尔康急了:“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紫薇搬出来,皇后一娘一娘一一向看咱们这些人不顺眼,紫薇在她那里,说不定就要吃亏!她一个姑一娘一家,身边又只有一个金锁,”看向永琪,“五阿哥,你有什么办法么?”
永琪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皇阿玛让我把小燕子教得说话不要闹笑话,我想,紫薇是个才女,有她在,说不定能影响小燕子变得知书达理,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家儿媳妇,不如让紫薇搬到漱芳斋,这样,两个人也互相有个照应。”
福尔康听了这个主意,也冷静了下来:“这样很好,小燕子好歹有点武艺,可以保护紫薇,紫薇也能影响小燕子。五阿哥,这事还要拜托你跟皇上说一下,或者请令妃一娘一娘一跟皇上吹吹风。”
“可是紫薇现在被放在坤宁宫,皇后一娘一娘一是六宫之主,所有的皇子皇女名义上的嫡母,紫薇的生母去世,由她来抚养,是最名正言顺不过了!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不管是我,还是令妃一娘一娘一只要跟皇上提了这句话,就是对皇后的质疑,到时候,事情就更难办了。”
“那要怎么办?”福尔康也急了。
“本来,小燕子要自己跟皇阿玛说的,被我拦了下来,我觉得——”
“什么?”
“还是由你跟紫薇说比较好,今天小燕子跑到坤宁宫,正撞上皇阿玛在,被赶了回来。我想,如果紫薇自己愿意搬出来,皇阿玛总要考虑一下她的意见的。”
“那我收拾一下,马上进宫。”福尔康觉得永琪的主意不错,便急着要去做。
“站住!”说话的是福伦,“别忘了,后宫之地不许男子随便进入的!何况那是坤宁宫!你想死么?!刚刚出过事,恐怕皇上和皇后正等着谁再犯个错,杀一儆百呢!”
“要不然,我扮成五阿哥的随从,半夜里悄悄地‘夜探’……” 福伦又气又急:“明着去免不了是个罢官,你还‘夜探’?当成刺客当场格杀了你!再认出你是我福伦的儿子,刑部办案的人能把咱们家自己都认不全的九族亲戚全逮来到狱里方便大家认亲!”
“我的武功,那些侍卫发现不了……”
要不是因为五阿哥在场,福伦真想抡圆了胳膊赏这武功不错的儿子两记脆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福尔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福伦夫人给拦了下来:“你先冷静一下,越是着急就越想不到办法。”永琪也不好再催,只在心里暗暗着急。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一声:“二少爷和塞娅公主来了!”
福尔康眼睛一亮,对着进门的塞娅问道:“塞娅,你想不想见一见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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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茗听着养心殿太监来传消息,说是西藏公主跟随其父入宫,跟皇上要求要邀紫薇出去玩的时候,心说,来了!
这时钟茗正领着伊尔根觉罗氏、兰馨、紫薇一起看即将起运的寿礼,一面点评家礼物送得好,另一家礼物略有不足,对三人道:“送礼也要讲究个情境的,比方说,今年老佛爷不在宫里,那送的礼物与老佛爷在宫里比,就要有所不同,档次不能低了,但是东西就要有所不同,你们看,我备的就是在山上用度需要的,要是老佛爷此时在宫里,那送的礼物就又要变一个样儿了。”
三个连连点头,伊尔根觉罗氏更是对着母亲教过的内容用心琢磨。正琢磨间,听到这样的消息,伊尔根觉罗氏低头撇嘴,还在孝期里呢,就往外跑?!这朋友也太不讲究了,可见这格格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兰馨心里有些羡慕紫薇能有机会出宫看看,可心里却知道不妥,也低头不说话,只管竖一起耳朵,准备听听皇额一娘一怎么吩咐。
紫薇自从跟在钟茗身边,见识了这么些规矩之后,也在用心一心要学好,不能被别人小瞧了去。猛一听塞娅相邀,她本不笨,很快就想到这或许是宫外“有人”想见她,有一丝喜悦,可是一瞄到袖子上被拆掉的绣纹虽然熨过,仍能看到细小的针一孔,又为难了。
钟茗一扬眉:“甭看衣裳了,也不用为难。公主既想见你,就宣她来坤宁宫见罢!”心里暗叫不好,坏了,忘了紫薇在坤宁宫,一群惦记着她的人怕是想把坤宁宫的宫墙给拆了好看一眼紫薇,生怕她被虐一待了去!一个哆嗦,在原著里,似乎有人上演了一出“夜探坤宁宫”?NND!要是不“探”了,改成“刺”,我这脑袋怕是有危险了!不行!一定要加紧防卫!得赶紧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