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悲剧的“外援”啊!我还是老老实实从宫里下手吧!令妃,该有动静了。眼看着金锁离去,永琪和福尔康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互相看了一看。两人都很着急,永琪急小燕子、福尔康急紫薇。尤其是福尔康,恨不得立时就能出现在紫薇面前,好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人做事还算周到,因此与塞娅说好的地点是在郊外而非福家。
永琪定了一下神,好歹小燕子已经在宫里了,看样子乾隆已经是默认了她的存在,他比福尔康要好一点:“这么站着也不行,我们先回你们家里再慢慢商量吧。”
福尔康又是另一种心情了:“不行,我还是不放心紫薇,”猛地侧过身,认真地看向永琪,“五阿哥,我今天晚上就混进宫去!”
永琪稍微冷静一点儿:“就算是要混进宫去,你这一身——”上下扫了两眼,“也是不行的,还是要回家换身衣服再走,混进宫里容易,可是要混到坤宁宫就难了。至少还要准备夜行衣或者是其他让别人认不出你的装束来。”
福尔康不急着马上进宫了,开始急着马上回家,拼命地打马狂奔,永琪跟在他后面吃了不少灰土。
到了福家,福伦夫妇都在,看到福尔康着急的样子吓了一跳,再看看后面永琪灰头土脸的样子,更是惊讶。“五阿哥、尔康,你们这是怎么了?”
永琪一边拍灰尘一边说:“紫薇没法出来,来的是金锁。尔康没见到紫薇,这不急了么?紫薇八成是被皇额一娘一留在坤宁宫里出不来了。”
“金锁说话几乎句句不离‘皇后一娘一娘一’, ‘皇后一娘一娘一说,正经格格是没有随便出宫的’、‘ 皇后一娘一娘一对格格很好,皇后一娘一娘一让容嬷嬷教了我们很多规矩,皇后一娘一娘一今天一早量了格格的尺寸让人做衣裳去了’、‘皇后一娘一娘一说,我们太太去年新丧啊!鲜艳的衣服当然不能穿了,我们差点忘了。可是素淡的衣服一天做不好,皇后一娘一娘一让把鲜艳的绣纹拆了暂时凑合’,左一句皇后一娘一娘一、右一句皇后一娘一娘一!看来皇后变聪明了,可她对金锁的影响也太大了!”福尔康的记一性一实在是很好,几乎是原封不动地把金锁说过的话给搬了出来,语速很快,听得福伦脑袋胀一大了一圈不止。
“好了!”福伦见儿子急成这个样子,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了,往日看着也是一副沉稳模样,怎么现在就急得像只猴子了?“且不论皇后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者是有什么目的,就凭你刚刚学的这几句话,却是字字在理,你倒是给我找个合理的理由去驳一下!你给我坐下!”
见父亲发怒,福尔康也只能咽咽唾沫坐到一边生闷气,心里却并不服气。福伦夫人急忙安一抚这父子俩:“你们都冷静一下好不好?别自己先乱了阵脚,”对福尔康道,“紫薇那些衣裳,确实是不妥,也怪我,竟没有注意到、没有提醒你们几句,”又对福伦道,“老爷,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赶紧想个办法吧,紫薇一直在坤宁宫里,可不是件好事啊!我是担心,紫薇的婚事,万一皇后要插手,那可不妙了。”福尔康心有戚戚焉,跟着直点头。
永琪听着有门,用商量的口气对福伦道:“我和尔康觉得,可以让他混进坤宁宫见一下紫薇的……”
“五阿哥!”福伦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严肃着急,“这可不行!你们是打算扮成侍卫还是太监?侍卫不准随便走动,且有定员。太监……万一露了馅,尔康的命就没了!到时候,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坤宁宫,是皇后的寝宫,最庄严不过的地方,青年男子偷偷摸一摸的进去,你还要命不要了?!”最后一句是瞪着福尔康说的。
“我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福尔康忽然站了起来,绝然道,“一时见不到紫薇,不能亲眼看到她过得好不好,我就心神不宁。”
福伦气个半死,估计如果紫薇不是个格格,他掐死紫薇的心都有了,还得先稳住儿子:“你就是混进了宫里——这有五阿哥带着,我不担心——可你能保证混进坤宁宫?穿着太监的服色乱晃?你在宫里看到过敢四处乱晃的太监么?我敢保证,你只要探头探脑的,一准有人抓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福尔康极烦躁了,“干脆我还是蒙面‘夜探’好了!”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福伦真想捶他!“你给我用用脑子!那是坤宁宫!且不说有多少侍卫了,就算你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头皇上有诏,皇宫发现可疑人物,可以就地格杀的,到时候一看你蒙着面,招呼都不用跟你打只要有一个人喊一声,你能被射成刺猬!”
福尔康的眼神已经变了,福伦夫人看着很担心:“你别老是训他啊!他就是有什么不周到的,你帮他拿个主意,也省得他办事不妥当。”福尔康一听,眼中瞬间充满了希望,直勾勾地盯着福伦。
“这样!尔泰被指婚,婚期就在这几天,我们总要进宫谢恩的,趁这个机会,”瞪着福尔康,“你不要乱动!万一你闯宫不成,让紫薇跟着吃瓜落,有你后悔的时候!让你额一娘一去,”看向妻子,“夫人去坤宁宫谢恩去,顺便要求见一下紫薇,毕竟在咱们家住了些日子,你要求见,皇后一娘一娘一也不能不近人情!或者竟是先跟皇上请示,再去坤宁宫。收拾几样礼物带给紫薇,也好有个说法。”
姜还是老的辣!这已经是最妥贴的方法了,永琪接受了:“就按福大人说的办,我先去跟小燕子打声招呼,她怕是已经等急了,”又问,“要不要跟令妃一娘一娘一通个气?”
福伦想了想:“也好。”
福尔康再着急也没办法了,他现在不能随意入宫,尤其是后宫,没有永琪的帮忙,他混不进宫里,只能不太甘愿地争辩一句:“如果这几天紫薇过得不好,可怎么办?”
福伦夫人一拍儿子:“那就更有理由让紫薇搬出来住了!”看儿子又要炸一毛一,连忙解释,“是一辈子重要,还是这几天重要?金锁不是说紫薇现在还没受虐一待么?不过我想,把紫薇拦在坤宁宫里不让出来,不知道算不算是软禁?紫薇是不是甘愿如此的?如果能有证据证明皇后待紫薇不好,那这事就算成了!”这一家人,心里只有自己、眼里只有一个令妃,连乾隆都是可以算计的,连格格都是差点要“处理”掉的,他们不敢做的事情还真是少。
主意定了下来,永琪就要回去安一抚小燕子,并且要想好如何解释不能让紫薇立刻搬到漱芳斋住,同时注意不要激怒小燕子再闹出闯坤宁宫的事来。
福伦拱手道:“臣便去写谢恩的折子……”
永琪忽然想起来似的:“福大人,忘了恭喜你们一家,尔泰被封为贝子指婚给西藏公主,我估摸一着你们一家,就快抬旗了!旨意应该就在这两天了。”
真是意外之喜,这样一来,福家的地位就会大大上升。
福伦这才一拍脑门,对福尔康道:“只怕进宫的事情要再过几天才成了,皇上还没有下正式的指婚的旨呢!你也不要急,应该就在这两天了,内务府都在准备这次婚事的东西了。如果抬旗的旨意一起下来,你额一娘一就更有理由去坤宁宫了。”
福尔康无可奈何,只能干一搓一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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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最近往坤宁宫来得比较勤,紫薇确是朵解语花,或陪乾隆下棋,或与乾隆论诗。钟茗心里直一抽一抽一,这幸亏是个女儿,再直白一点地说,幸亏已经父女相认了,否则……
这样也好,至少能把令妃给一逼一急了出手。钟茗现在不怕令妃动,就怕她不动。一个潜伏的敌人比一个已经跳出来的敌人要难对付得多,老是担心有人在惦记着跟你作对是件伤神的事儿。
钟茗现在只等令妃出手了,一点都不意外令妃会有后着,后着也很好猜,无非是想办法巧遇一下乾隆、勾起乾隆的美好回忆、或是自己病了招人怜、或是儿女病了让孩子他爹心疼……当然,她也有可能逆流而上,找一下自己的麻烦、或者是揭出一些别人的恶事,兵行险着。
仅此而已……
令妃跟随乾隆多年,乾隆的喜恶自然是摸得清楚,乾隆的生活习惯她怕是比乾隆还明白,能把乾隆勾过去,钟茗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乾隆的心思现在正放在这个新认的女儿身上,心情正好。令妃要是想兵行险着,风险太大,她恐怕不会去做。那么剩下的就是或者引起乾隆注意,小心伺候好乾隆,或者,在紫薇身上做文章了。
钟茗现在想明白了,令妃要做什么,都随她的便,钟茗不介意在适应时候推波助澜帮助令妃达成心愿。紫薇主仆,如此能不倒向令妃,钟茗自然会待她们很好,如果紫薇真的为了‘一爱一情’不顾一切,钟茗也不拦着她去寻死。
钟茗的对围棋仅止于知道一点而已,那拉皇后于围棋并不擅长略通皮一毛一,穿来的瓤儿里知道的更少,两下相加,也没加成个诸葛亮出来。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干脆起身:“我去看看纯贵妃去,顺便跟她点点和嘉的嫁妆。”
乾隆一抬头,把手里的黑子儿往桌上一扔:“纯贵妃啊……”
钟茗看他这个样子,倒不好说话了,静站了一会儿,乾隆失笑:“瞧瞧朕,真是上了年纪了,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脚步声响起,小太监躬身引着金锁进来了。金锁回来一看院子里的家俱都没有了,忍住气跟一个小宫女打听。小宫女见她刚从外面回来就气乎乎的,像是遇到不愉快的事儿,想想她是薇格格身边的人,对她分外客气,把收拾好了屋子的事说了,还说了薇格格正在正殿陪皇上下棋,皇后一娘一娘一也在。金锁连忙收拾了一下,摸一摸头发、理理衣脚,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点。
金锁努力按照已经吸收到的礼仪规矩行礼,动作还是有一点僵硬,紫薇的表情也有一点紧张。钟茗也就不先急着走了:“回来了?”
乾隆奇道:“这丫头去哪了?”
皇帝这种生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很有威严和压力的,金锁一个绷不住,抖了。乾隆好奇心更盛,看着紫薇的样子也不太正常,干脆问钟茗了:“皇后,金锁丫头办什么差使去了?”
“塞娅公主不是来邀紫薇出去么?我觉着紫薇现在不宜出门,回了她,可她说是外头有人要见紫薇,便不是咱们家的格格,只是外头寻常人家的小一姐,也没有这么样一叫就出去的,就让金锁去跑一趟。”
乾隆的脑筋此时很正常,听到塞娅相邀,又说外头有人要见紫薇,一转眼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心里更是恼火,再看紫薇的样子,暗暗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着金锁:“起来回话,说吧,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这里都不是外人,没有父母不关心女儿的事情的!”最后一句是对紫薇说的,紫薇心里一颤,也明白乾隆说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金锁本就对福尔康等人气得不行,被乾隆气势一压,生气的话是不说了,实情却是说了出来。金锁的记一性一也不坏,当丫头的,尤其是贴身丫头,重复话、记事情的本事那是必备技能。
要是跟紫薇单独相处,金锁估计还要加一段:“格格,为什么‘坏人’皇后一娘一娘一能想到的事情,说关心你的人就不能为你想到啊?那个五阿哥,一开始就是护着小燕子的,他知道你是真格格的时候,就没有帮你告诉皇上,还千方百计想着维护小燕子,你才是她亲妹妹啊!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喜欢上小燕子了,小燕子在他的心里远比你这个妹妹更重要!尔康少爷开始送你入宫的时候,也是说要你做小燕子的手和眼睛,说你会拼命保护小燕子![1]大家都把小燕子摆在你前面,就算她挨了一箭,可是,你失去了一个爹啊!有谁真正心疼你的难处了?好不容易有了爹,皇后一娘一娘一对你也很好啊!你现在在自己的家里,根本不需要再受委屈的!凭什么再让你到漱芳斋去为小燕子收拾烂摊子?”——回到房里,关门,金锁还是秉承忠仆守则,尽职地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钟茗手一抖,心说,你们还真敢说,我没踩小燕子的手也没扎紫薇的针啊!偷眼看乾隆,乾隆自己正在生气呢,也瞥了一眼钟茗,见钟茗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乾隆的嘴角抖了一下,语调没变,可这殿里的人偏偏就觉得身上发冷:“朕知道了!紫薇,你就安心住在你皇额一娘一这里!”一生气,也不下棋了,“朕去看看纯贵妃母女。”
钟茗领人送乾隆离去,转身对紫薇道:“你也歇着去罢!”心里却叹气,这原著的力量好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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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要听!”紫薇哭着喊出来,还不敢喊得太大声,怕引起注意,“要不是有他们,我根本不可能踏进这紫禁城……”
“皇后一娘一娘一明明让人去给太太修坟的,皇上早晚知道小燕子是假的。”
“那是在小燕子进宫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要感激她,就算她当了格格也是一样,”紫薇也伤心,宫里规矩这么多,自己刚入宫两天就接触到这么多的注意事项,样样都很正确,为什么一直为她着想的人都想不到?尔康是臣子,五阿哥却是生活在宫里的,“尔康当时说那样的话,不过是为了说服五阿哥和尔泰让我进宫,他是为我好。”
“为你好、相信你是真格格,就该知道你还在太太孝期里,那还让你穿花衣服……”金锁小声嘀咕,看紫薇哭得更凶,连忙换个不要紧的人来骂,“那五阿哥呢?他怎么可以让你搬出去嘛!宫里的人谁不知道要单独住的事情?!格格,我这么说你别讨厌我,你现在还没站稳脚跟,皇上和皇后一娘一娘一都说,最后还要老佛爷拿主意的,现在就要去跟别人挤一间屋子,这不是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啊!”
“我……我能怎么办嘛!小燕子毕竟我的恩人,如果她要我搬过去,我只能去向皇阿玛、皇额一娘一要求。”
“格格!”金锁靠过去与紫薇抱作一一团一,一起痛哭,“这样的恩情,你要怎么还才算完啊?!我好后悔,如果当时我能爬过山去为你送信就好了,我一定不会冒充格格,你现在也不用这么痛苦了!可怜的格格……”
“金锁……呜呜……”
“格格,不要伤心了,”金锁拍拍紫薇的背,推开紫薇正面相对,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格格只管做好你的格格,我来做这个坏人好了,反正,皇上和皇后一娘一娘一都说了,让你住在坤宁宫了,我就拦着小燕子,让她见不到你、提不出要求,你就不用烦恼了!”
“这怎么行?!我也不能躲她一辈子啊!那样,我成什么人了?”
“容嬷嬷说的你也听到了,小燕子在宫中闯下无数祸事,跟她住在一起,万一你被牵连、被打板子怎么办?她有武功能扛得住,你呢?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那也是我的命了,我不能什么都不为小燕子做啊!”
“万一你被她连累得老佛爷不喜欢呢?你的梦想,太太的遗命,都在你的身上啊!”
“金锁,我不能让你代我受过。”
“格格,我就是你的丫头,有事当然要挡在前面!”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受委屈了,金锁,你让我再想一想,好不好?”
“……格格,一定不能心软啊!想想太太的遗命,她可是憋了十九年的气啊!她是带着遗憾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