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觉悟 ...
乾隆要表演慈父戏码,钟茗也要有所表示,把好人做到底。一般人家嫁女儿,在出嫁前也是要做母亲的多嘱咐两句的。夏雨荷是早就死了的,钟茗就得意思意思地揽下这个活计。尤其紫薇的夫家还是她下手选的,怎么着也得跟紫薇说一点什么。
紫薇领着金锁进了坤宁宫的时候,主仆二人心里还在纳闷,今天传话传得有点儿奇怪。皇后并不常召紫薇的,按规矩,紫薇每天都要向皇后请安,皇后每日也要去慈宁宫,而紫薇是在老佛爷跟前的,一天至少见两次面,有多少话也不会没有机会说。所以,没有重大事件、紧急事务的情况下,皇后不可能派人去传她,这回还是点名要把金锁带上。
钟茗当然不是没事遛她们俩玩儿的,她是想了好几天,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对主仆的。
当钟茗问到紫薇大婚后金锁的归宿的时候,主仆二人都有一瞬的惊讶,在她们看来,彼此的命运早就是拴在一块儿的了,还要谈什么归宿安排呢?紫薇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中离了金锁会是个什么样子,而金锁,更是一直死心塌地地跟着她们家小一姐,哦,现在是格格了。
金锁心中的焦急已经表现到脸上了,碍于规矩却不敢抢话,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如果情况允许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是格格的丫环,当然是跟着格格的。”
紫薇也没有想过金锁离开的问题,主仆二人一直过得很好,为什么要分开呢?因此,紫薇很惊讶地道:“皇额一娘一,您为什么要这么问?”
这只是钟茗的一点点执念罢了,总觉得金锁是个好人,一直做那种不但生时鞠躬尽瘁,死时还要当人家的垫背的炮灰配角,风光没她的份、倒霉的时候她一定要陪绑,那实在是太悲催了。金锁又是个能干的姑一娘一,如果不是不幸父母没了卖身当了丫环,只是生在一个普通民人家里,她也能把日子过得踏实。说句难听的,金锁当紫薇的丫环,有点儿委屈了。
“你这些日子学的管家道理都学到哪里去了?”钟茗带上一点埋怨,“管家不光是看看账本、吩咐吩咐饭菜!还有要如何处理好各种关系。”
紫薇糊涂了:“这跟金锁有什么关系?”
“我且问你,到了范家,你要给金锁一个什么身份?”
“当然是跟原来一样……”紫薇想都没想就答道,她们本就是一起的啊!
“紫薇!”钟茗的语气立时就重了些,“嫁过去就是人家的儿媳妇了,从来小一姐身边伺候的,不是给姑爷做小,就是嫁给夫家的管事奴才。你要选哪一种方法对金锁?”这么一说,福尔康倒像是良配一样了,至少他没有纳小。可福尔康的一往情深固然可贵,然而他那个对于沙尘暴的感动,实在是考验人的忍耐力。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好好过日子,紫薇要是能收拾好了范宜恒,也不会比福尔康差到哪里去,当然,范宜恒的胆子是永远不可能跟敢给皇帝戴绿帽子的人比的,其他方面总是不错的。
主仆二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金锁连忙跪了下来:“皇后一娘一娘一、格格,当初在济南,太太收留奴才的时候就说了,要我做格格的一把锁,好好伺候格格,我一辈子都不要嫁人,只管伺候格格。”说完就呯呯地叩起头来。
紫薇连忙拉住她:“你这是做什么?我怎么能让你孤独终老?”话是这样说,心里也踌躇,眼神就飘向钟茗,带着点儿求救的意思了。
“好了,金锁也不要老是这么磕头了,紫禁城虽然是个见人就得叩头的地方儿,可也不能动不动就下跪,倒显得自己不值钱了。你这个样子,就是跟着你们家格格,到了范家见人就跪的,倒会让人小瞧,当心欺负了你去!”起身,“容嬷嬷带金锁到一边歇着去,紫薇,你跟我来!”
到了东暖阁内室,钟茗往座儿上一坐:“现在没外人,说吧,你是怎么想了?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想过!备嫁备的可不光是嫁妆!还有你的心!你就没想过大婚之后额驸的事儿么?”
紫薇心里有一丝委屈,哪个姑一娘一嫁前被提起这样的事情心里能好过?一个是伺候了自己十几年的丫环,一路陪自己走来荣辱与共、不离不弃,眼看着要熬到头了,大婚了,这丫环成了烫手山竽,与人共夫,紫薇心里是极不乐意的——换了哪个女人估计也不会乐意。紫薇的心沉了下去,有点儿堵,待嫁女的欢喜之情减了八分。
“你还是一抽一空想想这个吧,”钟茗总觉不能不说这个话,“我是不喜欢你把自己的丫环给额驸,”紫薇的眼睛亮了一下,听钟茗继续道,“虽说大家子常有这样的,以后你当家作主了,也在内宅有个帮手,只是这样……”摇摇头,“或为宠一爱一,或为子女,纵使一向忠心,可终与先前不一样了。女人,为女则弱,为母则强!单看这宫里你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了。”
紫薇不语,宫里的暗斗,她也不是无知无感,单看令妃前些年的威风就能参透一二了。又听钟茗非常严肃地道:“额驸将来是否纳妾,要看你的本事!到时候别光想着哭、想着让!但是也不能凶恶,这里头的门道,得你自己琢磨。有本事的,把火苗子掐熄了,就什么事儿也没了。万一真掰不过他,你也要记住了,就是侧室再得宠,也尊贵不过你去!就算她再和善,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你一定要记住一条——再柔一弱的女人,做了母亲也会坚强!现在跟你说这些,并不很相宜,只是你先前十七年都荒废了,没学过这些东西,我是必得跟你说的。先有数了,把混事儿全挡了,总比出了事儿我再提醒你要强!”
紫薇闷声不语,她于正常女子要学的东西缺了不少功课,女工针线尚且能凑合,管家、人际来往一类的就要差着些了——夏雨荷那种深深宅在家里的生存状态,紫薇能接触到的、学到的也有限——她这两年主要得把这个先补上了。关于深宅争斗一类,她能接触到的为零,入了宫,才慢慢看到了一点,然而对于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还是思考不足的。
钟茗放柔了表情:“你很不容易,我不过是先把最坏的情形说给你听,哪就能真遇到了呢?范家是再识时务不过的人家了,绝不会亏待你的,范宜恒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况且,你也该知道的,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断没有刚成婚就纳妾、通房的,多得过了一年或者更久才成,你有的是时间!”
紫薇这才有了一点儿一精一神,渐渐听得入神了。
“看我又说岔了,还是先说金锁吧。她一直是个忠心的丫头,外头的惯例,就是姑父不讨要,做妻子的也会自个儿让丈夫纳了身边的丫头,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自己人,总比便宜了外头不知根底的女人强!”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看紫薇的脸色再度难看地起来,紫薇别的都差不多已经融入这个皇宫的规矩了,唯独对感情还是要求很高,“但也不是非得这样不可的,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的,你要好好呵护,原本淡的也能让你煨得浓了;你要是不在意,多得也让你挥霍得不剩了。万事看你怎么做了,你要给什么都弄得妥妥当当的,必没个御史敢催着额驸纳妾的!”语带嘲讽,让紫薇不由看了钟茗一眼,旋即想起钟茗的身份来了,看向皇后的眼神里就带着点儿同情了,有了凄惨的皇后作对比,紫薇觉得自己还不是最惨的。[皇阿玛要是只有皇额一娘一一个人,御史必得上书的。]紫薇心里如是想,面上却竭力不露出来。
只听得皇后继续道:“金锁除了收房,还有一条,就是嫁给范府的管家奴才一类,这又太委屈她了,咱们关起门来说话,一旦这样,她就坐实了奴才的身份了,以后子子孙孙再难翻身。你或可得一忠仆,但这样做总让人心里过意不去。她这身份还与宫里的包衣不同,包衣出身,还有读书为官的,可是家仆就不行……就冲她从济南跟你一路进京,咱们都要抬举她一二,这样做未免心里过意不去。”
紫薇连连点头,起身一礼:“皇额一娘一教我!”
“嫁了人,就要学会自己经营。别看你是皇家格格、正经指婚大婚嫁过去的正室夫人,即使是管家,也要有点帮手的,否则底下的奴才跟你使坏,命令不通,你也管不好家。金锁是个好苗子,留在范家许能帮得着你,可你也不能永远只靠一个金锁!开始的时候,没这么个用得惯的在身边,我也不放心你,总要她再陪你走一程才好。但是等你在范家站稳了之后呢?金锁都多大了?她对你实在是忠心,你也不忍心让她孤独一辈子对不对?”
“是。”
“倒不如给金锁一个正经平民的身份,说个正常的人家。范府的主子寻常就动不了她,这话要由你去跟金锁说,这样她会更感激你,你们俩的情份才会更深。这不是白让你做好人的,也是为你着想,”钟茗叹了口气,“咱们知道你是皇帝亲女,可你毕竟不是公主的封号,虽然夫家不至于欺负你,到底是底气不够充足,要是你的贴身侍女在外头有个稍体面的身份,也算得你一外援了。”
“金锁的卖一身契,早没了,”紫薇小声道,一路从济南过来,经历诸多变故早不知道弄哪儿去了,“她现在是在宫人的名单上的。”
“当初念着她是要给你陪嫁走的,我并没把她正式列入名册,她虽然领着一份俸禄,却不是正经的宫人,使唤宫人都是入籍的包衣出身,一入了籍,代代都是奴才了,虽然包衣也有沾着主子的光威风的,终归不同于良民。一开始我就没给她入籍。”
紫薇对金锁的感情非同一般,又为金锁谢恩。“让金锁挂在坤宁宫或是慈宁宫的名下,陪你到范家住一阵子,她就是代表着宫里,也是给你撑腰,”钟茗的眼神就带上了一点深意,“等安稳了,我再放她出宫。”
紫薇心里一突,突然明白了‘撑腰’的含义。金锁当宫女陪嫁掉,那就是一般的下人,如果是老佛爷或者是皇后的‘特使’,就表示宫里有一只眼睛是关注着紫薇的生活的。也是间接的表明了宫里的重视,帮助紫薇在最初的日子里在范家立足,夫妻之间紫薇本就不愿意拿身份什么的压人,有个金锁镇着,也还不坏。这回紫薇谢恩就谢得更情真意切了。
“我不过是白说一回嘴,想到的总要说一下。大婚前说这些有些扫兴,可也总比真遇到了再说要好,好歹你有个准备,以后会应付了,日子才能顺畅。做媳妇和做女儿是不一样的,这话我早就说过,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你陪嫁的宫人,我也都挑得老实但不呆傻的,这些都是正经的旗下包衣,你对她们也要上上心的,她们虽是包衣,可旗下的包衣不同于一般奴才家的奴才,这些包衣也有家里有些小能耐、也有父兄有顶戴的!别随随便便就把她们嫁给了范家的家下奴才!否则得罪了人你还摸不着头脑!”
紫薇整肃了面容:“女儿谨遵教诲。”
“你要是缺了身边伺候的,或者是在范家有用的,不是还有庄头和陪嫁的人户么?从那里选媳妇子、丫头上来不是更妥当?她们全家都在你名下的庄子上!”
紫薇一愣,对上钟茗的眼神,会意地点了点头。
最终议定的结果是:金锁以皇后身边的宫女的身份随紫薇出宫,但并不在陪嫁的名单上。这样,金锁在范府的地位就超然,不同于寻常奴仆,顶着宫里人的身份,范家也要对她客气几分。因不是陪嫁丫环,这样即使放了出来,轻易也不会传出与额驸的绯闻,倒是能说个不错的人家。同时也是给紫薇扯一张虎皮当大旗。
等钟茗与紫薇再次到外间坐定,宣了金锁来的时候,金锁已经被容嬷嬷拉过去谈过一次话了。容嬷嬷觉得金锁陪嫁本没什么不妥,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但既然是钟茗坚持,又不是什么涉及原则的大事情,容嬷嬷也觉得金锁与其做妾也不如做妻,加之对金锁的感观还是不错的,也就劝了金锁一回。
金锁再次出现的时候,心情已经稳定了很多。听说恢复了平民的身份,可以正常婚嫁,还能再陪紫薇一段时间,在紫薇的家庭地位上发挥更大作用,心里也舒坦了。这样的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了。钟茗的一点儿小怨念也算平复了。
容嬷嬷直到最后还是不解:“金锁丫头就是真的被额驸收了房,也不会是个背主的啊!顶着宫里的名头确是对格格好些,可那格格也不值一娘一娘一如此费心的。若是额驸家觉得宫里这是不放心他们,对格格生份了,保不齐是要落埋怨的。”
钟茗停了一会儿才道:“嬷嬷,金锁是个不容易的丫头,我也是看不过眼罢了,”又笑了,“这两个丫头鬼着呢,怎么会做得罪人的事儿?”
容嬷嬷一想,也对,紫薇和金锁都不是笨人也不是嚣张的人,坤宁宫倒不怕落埋怨:“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娘一娘一喜欢怎么着就怎么着得了,”容嬷嬷说过一回也就撂开了,“丫环收房这事儿,您是嫡母,想着了提醒两句,安排好了也成。就是不提醒,以后有什么事儿弄出来,也怪不到您头上,大家都是这么办的。”
钟茗愕然,容嬷嬷的口气,除了担心自己之外,根本没把紫薇、金锁当成件大事儿啊!摇摇头,在大家看来,金锁就是紫薇的丫头,在这个时代,如何处置本就不值一提。甚至对于皇后来说,只要不明摆着虐一待、给自己弄个‘不慈’、‘不够风范’的坏名声,紫薇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要是办不好呢?在皇上那里,我就免不了一个‘不会办事’的考语,这样的事情积得多了也是件麻烦事。紫薇的事情 ,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她要真过得不好,我也得挂点儿边儿的。”
容嬷嬷一愣:“难不成哪个公主过得不好都要怪到一娘一娘一头上了?”
“嬷嬷,皇上对她还是有一点愧疚的,她又是交到我手上的,我得比对亲闺女还尽心,还盼着她过得好。”
“一娘一娘一何必忧心?只要薇格格顺顺当当地嫁了,跟额驸还过得下去,这档子事儿也就算完了!谁见过媒人管人娶妻还管人生子的?断没有跟您算账算得这么长远的!”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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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金锁安排好了,眼看着大婚的日子也就快到了,即使乾隆与紫薇父慈女孝,温情脉脉,看着一一团一和气,前途坦荡、万事如意。即使钟茗巴望着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可麻烦还是来了——说句实在话,紫薇的婚礼并不好办。宥于品级,她的出嫁规格就不能很高,即使有乾隆的补贴,嫁妆的级别也不能超过了正牌子的公主,至少内务府明面儿的账上就得比和硕公主略低一头。即使有乾隆特旨,说了一些的“朕心甚悦”、“适逢皇太后圣寿”之类的借口,顶了天也不能弄得比和嘉的场面更热闹——夫家不如人,级别不如人,怎么可能盛大得起来?
即使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她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但是夏雨荷是不能搬到台面上来说事儿的,紫薇也只好在和硕格格的级别上呆着了。嫁妆什么的,乾隆即使拿出了自己的私藏来充个数,也是极有分寸的,不令超过了富察家的儿媳妇儿。然而乾隆心里又过意不去,想在规定范围内尽可能地盛大,这是个让人吐血的命令,礼部与内务府已经把夏雨荷在心里骂了不知多少回了——你早点爬到京里,格格也好有个公主的名份,咱们也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费力了。
这些尤可,紫薇的婚仪更是费力。按说,她是和硕格格,朝服、车驾等一应布置,额驸的品级,都是按着和硕格格来的,这都是有礼法定制的,极是好办。也不用另建公主府,不用动土木工程就省了很多的事儿,只需到额驸家准备好的新房里丈量尺寸、按制打好家具,再定下摆设器物,一切也都结了。可是问题也就出在这和硕格格的品级和礼法定制上了。
为了这个礼仪的问题,礼部与内务府不知道拌了多少回嘴。
礼部说:“和硕格格,是和硕亲王嫡福晋之女的封号。就是说,和硕格格是有个亲王爹的,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说,她爹必须在宫外有个王府,一应出嫁的礼仪有王府来一操一办,不用宫里费心。可紫薇不同,她没有亲王爹,她的亲爹是乾隆、是皇帝。紫禁城嫁出去的都是公主,似乎没有嫁出和硕格格的先例……或者有,康熙朝的废太子胤礽还是有几个女儿的,在未废的时候,还是住在紫禁城的,但是,能比么?嗯,也许还有一个人,定南王孔有德之女孔四贞,被孝庄皇后养于宫中,视郡主俸。这个也是不能比的啊!”
内务府还嫌不够乱的,还要跑过来问:“大人,礼仪规矩什么的,您比咱们懂,您倒是给个准信儿,下嫁也是嫁,也要收聘礼,范家下聘,要按什么规格来?咱们好去通知……”
“啊,对了,还有,公主指婚、下嫁,都要在宫中设宴,现在的格格能有此殊荣么?宴席的规格要怎么定?还有送嫁的人,公主下嫁要有福晋、夫人、命妇乘舆陪从的,就算前面宴席什么的,以‘殊恩’掩了过去,后面的,谁家福晋能受这样的侮辱?给这位[咝——]送嫁,怎么说也不好听啊,已经有儿女双全、高堂健在、丈夫康乐的福晋开始琢磨着报病请赐太医了。再得皇帝喜欢也不行啊!那是公主的待遇,旁人是得不到的!咱们要怎么安排、通知福晋命妇啊?”
礼部尚书的辫子都快挠散了,先是觉得可以借和亲王府作一娘一家,不行!那个名为‘义女’,实是亲女啊。翻胤礽嫁女之例来,也不行。人家好歹有个说得出口的亲爹!爹清楚了才好办事,至于一娘一是谁这个并不是重点。
乐克调走了,永璋还在礼部坐镇,他也是干一搓一手没主意。最后乍着胆子,把实际情况写了个条陈,请乾隆定夺了。说得还好听“恩出自上,唯陛下圣裁”。乾隆揪了半天的胡子,又琢磨了半天,紫薇的婚仪,只能是个半成品。从宫里嫁,这一点是不能变的,嫁妆什么的,高于一般和硕格格、低于和硕公主,聘礼同上。乾隆不在乎这点子钱,但是服色、车驾品级,还是要严格执行标准,不能僭越的。至于宴席,按胤礽嫁女的标准来,设宴地点比照公主下嫁。
有他这么一句话,一切不合礼仪也都能略略遮掩过去了,再者谁也不会在紫薇身份问题上揭皇帝的短,这才糊弄了过去。
这是一场不尴不尬的婚礼,范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范家人也清楚,汉军旗想娶正牌子公主难如登天,有这么个格格也就凑合了。然而,如果真是亲王之女,反比皇帝私生女要好,多了一门贵亲不说,说出去也好听,腰杆子也硬。可这又是君恩,紫薇是在皇后、皇太后跟前养过的,范家还得欢天喜地地办喜事去。
婚礼期间,为补遗憾,也是为了遮掩一下这场半成品婚礼,乾隆的几个能走动的儿子还都亲临了范家。公主、额驸也过去打了个照面儿,送了喜礼,范家上下面对这样的阵势,打定主意只要紫薇的行止还看得过去就这么供着她。
范宜恒其实心里很矛盾,这个格格长得漂亮,人又温柔,琴棋书画样样来得,约束着陪嫁之人也很有法度,实是个可心人。然而她的身份也小有尴尬,就像眼下这场婚礼,半拉公主、半拉格格的,不上不下的,像根鱼刺似的卡在喉咙里。阿哥、额驸们都到了,个个脸上瞧不出不屑来,但是范宜恒自己心里不甚痛快了。还要装作欢喜模样,乖乖应酬来宾、乖乖地跑去洞房。一样一样听着喜一娘一的吩咐,琢磨着背下的规矩,范宜恒红烛之下看美人,好在人比花娇,心里舒坦了不少。
到礼仪完毕,伺候的人放下帐子退去,范宜恒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比了个“有偷一听”的口形。婚姻已经郁闷了,洞房可不能再闹笑话了。他这样子,倒是缓解了紧张的气氛。新婚夫妇比划着手势、对着口形,倒是亲近了不少。过了不多会儿,外头隐隐传来懊丧的嘘气,像是散去了。两人这才有机会小声交流,倒没有把洞房当书房说人生哲学什么的,就是先互相认识一下,再说几句‘三生有幸’、‘好紧张’……
拉灯一党一= =
次日清晨,范宜恒睁开眼的时候,紫薇已经起身了,一个襟着挂着银怀表的丫环正在带着几个宫女服侍着梳洗,几个人动作麻利、几乎听不到声响。范宜恒忆起她是紫薇身边的大丫环,看她的打扮,显是很得主人青眼的。
新婚刚起,都有些尴尬,范宜恒昨夜过得挺畅快,清清嗓子:“格格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又稍带责备道,“起身了也不叫我一声儿。”
紫薇红着脸,小声道:“今天还要给阿玛、额一娘一敬茶呢!”
范宜恒有点得意,这个媳妇很知道规矩啊,得意完了,又开始冒汗,我家爹一娘一哪敢坐着等你敬茶啊?这又是身份惹的祸了,亲王女儿侍奉公婆还说得过去,顶多公婆要让着她一点儿,不能像对寻常儿媳妇一样挑剔。可是自己家里的这个……坏了,商量的时候忘了这一条了!
不等范宜恒想到对策,紫薇就先主动介绍带来陪嫁的人了。闻说金锁现在还挂在坤宁宫名下,而其余皆是宫人的时候,范宜恒再次提醒自己,老婆是宫里出来的,陪嫁的全是宫女,不是自己家人能随便处置的。这时金锁已经带着诸宫人给额驸磕头了,范宜恒受了礼,又把自己房里伺候的人叫过来给紫薇磕头,行了一回的礼这才过去给见父母。
趁他们见礼的功夫,早有机灵的范家下人跑去老爷、太太房里报信了。新婚夫妇来的时候,受礼的人都有点拘谨,连带的一家子下人给格格磕头的时候都很紧张。
这个时候,紫薇的亲和就显示出作用来了。与金锁等人合作无间,对范氏族人示亲,并不端架子让人生厌腹诽,又对家下人等示威,使合家主子奴才知道这个格格也不是软杮子,恩威并施,既与夫家相处愉快,又不让人小瞧了去。范家人也不笨,知道只要自家别出什么差错,这个格格也不难相处,两下相安无事。范宜恒也是一表人材、实干上进,紫薇在宫里学过几天管家,又有嬷嬷、宫女帮衬着,小日子过得平静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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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紫薇这场不好办的婚礼,其他人的大婚就正常得多,不过是按照规矩走一遍,倒不用额外费事。钟茗只管坐在坤宁宫里,批一发出赏赐就成了。没错,是批一发,按着各人的身份,什么品级就给什么东西,品级一样的,东西也一样,绝不会显得厚此薄彼。
唯一不好处置的就是五阿哥了,他是被变相软禁的。可是大婚了,总不能在拘所里办吧?五阿哥未封爵分府,未分府的皇子婚礼是在宫里办的吧?皇家大婚,总要有点体面的吧?喜酒能摆在荒野陵地里么?还是把新一娘一子往幽禁之所一扔就完一事儿了?
礼部尚书快恨死了,这都什么破事儿啊?永璋坐立不安,生怕在这个事情上一个处理不好,再背上个‘不悌’的评语,那这辈子算彻底玩完了。永璋最后硬着头皮给乾隆进言:“皇阿玛,五弟要大婚了,您看——”
“朕有什么好看的?照规矩办!”
“那儿子这就把五弟接回宫里,重新布置景一陽一宫!儿子这就找内务府商办一应事宜……”
“屁话!”乾隆暴完粗口才发现永琪的事情不好办了,放出来,他膈应,不放出来事情又为难,压下火,“永琪大婚的事且押后到明年,你先办旁的事儿!永琪……你去跟内务府合计一下,明年朕奉老佛爷南巡前会有封他的旨意,你去传话吧,按贝子品级建府,等朕南下了,给他办大婚!”
永璋颇有兔死狐悲之感,永琪的事情他知道得不算太多,对永琪的糊涂做法也是看不过去。然而儿子大婚,父亲都不乐意出席,未免让人寒心了。永璋倒退着出了养心殿,办差使去了。
等到这一波的婚礼结束,新年又到了。
乾隆二十七年的新年分外的热闹,光是人数就涨了不少。
乾隆心中早有腹稿,九月间要派明瑞往伊犁办事,头衔是伊犁将军,这年头不兴带随军家属,兰馨只得留在京里两地分居了。乾隆也算是照顾了兰馨的,无论如何也是让明瑞在京里任职到生了儿子才把明瑞派出去。新年大宴,兰馨就被召到了桌上。
首席上的惯例是有和敬的保留席位的,而老佛爷喜欢晴儿,晴儿又是刚刚传出喜讯,老佛爷越发宝贝她,也到了席上。十格格养在老佛爷身边,又是嫡女,被乾隆抱到膝上坐着,一大一小,长得挺像,倒也相映成趣。既然如此,便不如把女儿们都叫来了。七格格与八格格、九格格年幼,不耐久坐,露了个脸被乾隆命人带下去了,和嘉与紫薇就留了下来。明眼人看着这样的座席安排,不用听到什么风声,只要对皇家不那么恭敬,心里就能八卦一下紫薇身份之谜了。
乾隆又把十一、十二叫上来给老佛爷斟酒,以博老佛爷一笑。几个年长的阿哥则分散坐到了亲王席面上,皇子们就不以爵位论席次了。十五阿哥年纪尚小,恐其哭闹,并没有抱过来。细心的人发现皇子里缺了五阿哥与十五阿哥,交换着眼色。
儿女满席,倒是漂亮的妃子没得到与皇帝同桌的殊荣,不免各有各的心事。舒贵妃与庆妃见所抚养的女儿在乾隆与老佛爷面前并不讨喜,越发迫切地想生个自己的孩子了。忻嫔见自己的女儿居然与一罪妃之女一样被打发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眼风扫到了不远处的和贵人,把筷子攥得“咯吱咯吱”的响。豫嫔听到响动向忻嫔望过去,忻嫔一惊,旋即挂上笑容对豫嫔道:“和贵人吃的都跟咱们不一样呢,还真想尝尝是不是比大一肉的味儿好呢。”
豫嫔一笑:“保不齐还真是呢!”
老人家最一爱一热闹,老佛爷看着晴儿、兰馨并肩坐在一起讨论准一妈一妈一的心得,开心已极,再看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皇子、皇孙的福晋、侧室也勉强凑齐了两桌子的人,深觉欣慰,左右望了一望,对乾隆与钟茗道:“这样热闹才好。”
乾隆乐得见牙不见眼:“是皇额一娘一福泽绵长之故。”
老佛爷笑着点头:“是咱们大家的福气。”
钟茗接口道:“到得明年,只怕福气更多呢。”
老佛爷眯着眼睛打量着孙媳妇那里,永璋身一体刚刚有点起色,故而不敢让他亲近女色,指一侧福,也只是为了顾及永璋的面子,私下还嘱咐了要注意身一体云云,其他的孙子就不同了。永珹之侧福晋是二十六年新近指婚的内务府大臣公义之女完颜氏,老佛爷当时就因其看着有宜男之相才特意指下去的,永璇侧福晋王氏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指婚下去的。要是能再添几个重孙,可不是福气更多么?绵德、德恩两个孩子也都成家了,玄孙也近在眼前了,老佛仰心情大好,指着一道乌鸡汤:“把这个分给晴儿和兰儿两个,都是双身一子呢,饮食上要用心。”晴儿与兰馨谢过赏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和嘉迅速看了一眼两个姐姐,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乾隆左看看右看看,为老佛爷布一筷子菜,再给十格格拿她 喜欢吃的,十格格还带着肉窝窝的小手一指:“那个。”乾隆的筷子就伸到青菜上,满桌子的碗碟他居然能分辨出十格格指的是哪个,真是人工智能型的布菜机器。可怜乾清宫大宴上以肉类居多,在这里零星的一点子青菜比鱼翅猩唇还珍贵,一盘子菜有四分之一进了十格格的肚子。摸一摸小肚子,托着脸前的小碟儿,十格格这才红着脸送到老佛爷跟前:“老祖宗~这个好吃,我试过了~”
钟茗揪着桌布,几乎要笑了出来,这丫头确实是有孝心,但是这一回绝对是自己快吃足了才想起来的……
可是老佛爷高兴,笑眯眯地接过尝了,还道:“果然好吃!”大鱼大一肉吃腻了,清粥小菜当然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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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过年,上书房得了点假期,永璂还不到能够独立出宫闲逛的年纪,就跑到坤宁宫来。
钟茗先问永璂书读得如何。
永璂撇撇嘴:“皇额一娘一,儿子不是讨厌读书,只是觉得师傅……”
钟茗一挑眉:“你以为皇子师傅好当么?我换个说法吧,这些都是博学之人,真真万里挑一挑出来的,天下绝少有比得过他们的,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天下人都是笨蛋了?”
永璂直觉得不太可能,摇了摇头。
“别的不说,你看这宫里女子的针线活计……就说紫薇吧,你觉得她的针线比金锁如何?”
这两个都在坤宁宫住过,永璂其时还常住坤宁宫,都是认识的,仔细想了想:“还是金锁比薇姐姐要好些,她平日针线做的多么,熟能生巧。”
钟茗似笑非笑地看着永璂:“我怎么记得到了我跟前儿大家满口都说薇格格针线如何如何呢?”
“身份不同,”永璂皱着眉,“所以要求就不同,对待的方式也不一样……”
“你知道就好,这些师傅教别人与皇子,怕是两个方法,对其他人可以打可以骂,对你,就不行。非但不能打骂,还要捧着供着,所以你就觉得他没有意思。到底为什么,你自己想吧。”
永璂低头不语,半晌:“皇额一娘一,木兰……我射猎,这里头……”
钟茗一挑眉,永琪是乾隆十七年出生今年满打满算也是十周岁了,两百年后是小学生,但是现在却是半个成年人了,不能再按《未成年保护法》来照顾身心健康的,不然一准儿得跌跟头。绵德兄弟不到十五周岁都大婚了,永璂年纪已经不算很小了,是得开始让他知道一点背面的东西了。
“这些我倒不知道了,这得你自己去想,”顿了顿,怕永璂受的打击太大,没有信心,“你只问你知道,到底本事如何就行了。我听说你射箭也是十发八中的,这样的本事,你自己说说看,能不能猎到东西?”
“猎不到那么多……”
“这不结了?你自己心里明白,只当陪大家玩罢了。”
永璂惊愕了一下:“玩?”
“就像陪你妹妹过家家。”
“朝廷大事,不是过家家。”
“当严则来,当宽则宽。你如今读得书是越来越多了,有句话也该读过,‘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心里有数不就行了?你想,要是你妹妹跟你说话的时候也像朝上大臣跟你皇阿玛说话似的,还有什么意思?就是你跟你皇阿玛两个,考较功课的时候也跟寻常说话的时候语气一样么?”
永璂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一点儿了。”
钟茗摸一摸一他光光的脑门儿:“慢慢想,不急在这一会儿,再不到十天,你又要跟你皇阿玛出门儿了,路上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皇额一娘一放心,儿子跟着皇阿玛、老佛爷,谁也不会慢待了我。”
“凡事总要自己当心,别惹你皇阿玛生气,”叹口气,“又要往外跑了。”
永璂咧嘴一笑:“外头天地广阔着呢!皇阿玛、圣祖爷都喜欢南巡的,儿子还没到过江南呢,正好开开眼。”暂时抛开了方才的郁闷,满脸期待。正是活泼的年纪,相当向往能在广阔天地里疯跑。
钟茗听到‘南巡’二字就眉棱骨直跳,揪了一下永璂的耳朵:“南巡要乘船,你还不知道晕不晕船呢,等会儿叫青蛾找点子薄荷油给你。”
永璂颇不以为然:“才不会!我身一子好着呢!”
“叫你得意,回头真晕了别回来哭!”捏了一把永璂的嫩一脸,“皇额一娘一这就给你打点行李,你自己也看看,有什么读了一半儿的书,或是用惯了的东西,一并带上,横竖跟着你皇阿玛和老佛爷,有的是地方放东西。”
“哎~”
永璂去收拾他那一摊子东西去了,钟茗坐在炕上发呆。南巡啊南巡,努力回想久远的剧情,已经记不起来传说中‘自己’剪发的剧情发生在什么时候了,真是安逸日子过得久了,令妃贬了、永琪关了、小燕子死了、福家发配了、连紫薇都嫁进了范家,很久不用惦记这些事情了。钟茗近来虽然事务忙碌,却是心里轻松,早就很少‘居安思危’了。穿越过来已有几年,上辈子不少记忆都模糊了,对于不是长项的清史,还是乾隆朝的年表,忘得不是一干二净,也差不多只剩个背影了。
钟茗思索了半天依旧无果,只能告诫自己凡是与‘南巡’二字沾边的事情,都不要沾,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头发。康熙据说南巡了四次,乾隆是几次的来着?反正次数不少。
扳着指头算着南巡的次数,钟茗猛然觉得自己这样死巴着‘南巡’二字不放委实可笑,乾隆已往江南跑了好几回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估计还会有,难道能躲一辈子?况且剧情已经改变,就算跟着去了,又能如何?不知忍让,再好的情势也能被自己搞糟,如果继续懵懂无知,不管是不是跟着‘南巡’,在哪儿都能被人整得一尸一骨无存。没了‘南巡’还有‘北狩’,去了令妃,保不齐明天又蹦出一个宠妃来。小心行一事,未尝不能扭转乾坤,至少自己现在已经做到了,只要继续小心下去,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小燕子被五阿哥当成鹿射回了紫禁城,自己现在不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后座上么?
事在人为,端看如何应对。事情多变,人也是活的。
钟茗心里敞亮了许多,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与其担心南巡,还不如想想无论乾隆沉缅于美色的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自己要如何应对,或者乾隆对永璂要求更高的时候要如何从中斡旋。再一次提醒自己,你现在是皇后,要做皇后应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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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乾隆再次奉皇太后出游,这回的目的地是江、浙,作为七十圣寿的压轴节目,计划着祖孙四代直到四月才回京。永璜次子绵恩,自幼灵巧勤奋,颇受乾隆宠一爱一,这回也在随驾之列。福隆安依旧跟着乾隆鞍前马后,钟茗估摸一着他心里已经不知道把满服的日子算过多少回了。
乾隆这次出游,钟茗轻松了下来。头上两座大山不在,又没有圣寿节需要分神照看再清闲不过的日子。只可惜不能每日睡到自然醒,依旧要早起等着诸宫妃前来请安。每日里说的话题也千年不变,不外衣服首饰、养颜美容、汤水药膳……令妃还在时,尚有言语机锋,如今玉贵人被拘于延禧宫侧室不得出门,连相互之间暗讽的水平都下降了。几个公主,怀孕的将近临盆,行动不便,不怀孕的也要专心养好身一体准备怀孕。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永琪的大婚正在准备当中。乾隆临行有命,皇后要注意一下永琪的情况,一旦什么都准备好了,报到行在,乾隆下旨封爵,然后皇后要在大婚的时候多盯着点儿。[你们逍遥快活去了,留下我来顶缸!]钟茗恨得要命,还得接旨,乾隆的旨意还诡异地要求看着就行了,不用显得太重视,也不用着急上火地死命催,别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来办。这话让钟茗琢磨了半天。
对于五阿哥的事情,就算是三阿哥怕牵连到自身非常上心,架不住内务府跟红顶白,哪怕五阿哥身边的庶福晋一娘一家在内务府有点势力,五阿哥府邸的建造进度不还是快不起来。钟茗偶尔问过一回,就传话让永璋看着办了,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驿马请示皇帝。
永琪要大婚了,已经建府了,快要出来了,下面要怎么办?钟茗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虽然乾隆已经不太喜欢他了,给他选的老婆也是名不见经传。或许不一定能争储君之位,可是他只要出来了,就是一个变数。然而现在不是主动出击的好时候,多做多错,钟茗只能静观其变。
直到二月中旬,朝鲜使臣来贡,因乾隆不在京中,留守的大学士刘统勋一面八百里加急报往江南,一面报与皇后知道,钟茗的生活这才算是有了一点新鲜事儿。皇后是无法随意接见外臣的,钟茗没能见到朝鲜使臣,只能看着他们的进贡单子琢磨着分配方案。
专供老佛爷、皇帝、皇后备下的千年老参该换新的了,正好用上好的一、二斤重的新参来替上。参龄长的人参虽好,但是挖出来放置的年载久了,药力也会逐渐减退,倒不如新挖的、参龄次一点的有用,中药材也是有保质期的。还有庄亲王,上了年纪去年又刚病过一回,正好拿这几株人参赐下去。高丽布虽然粗糙一点,也可赏给几位嬷嬷做衣服用。
钟茗在心里把贡名早分作了好几份儿,分完了还感叹,朝鲜现在还真是老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