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过生日 ...
虽然那尔布提醒钟茗要先探探乾隆对永璂的婚事有什么看法,钟茗自己也不大安心,很想早些知道乾隆的想法,然而那尔布头脚过来,自己紧接着就找乾隆说永璂的事儿似乎有些不妥。关于皇子福晋,钟茗大概也就知道当年八爷的福晋是郭络罗氏、十三爷的嫡福晋姓兆佳,那还是康熙朝的老皇历,至于乾隆朝的皇子福晋,她还真没关注过,乾隆家的数字不比康熙家的引人关注,鉴定完毕。钟茗只能暂时按下这份心急,打算再等一、两个月,有一个合适的引子再问乾隆的意见才好,又自我安慰反正永璂现在不过十二(虚)岁,即使真的要大婚,也要等到明年选了秀女才行,并不是很着急。
日子就在钟茗的等待中一天一天地滑过去了,眼看到了七月,京中传来的一条消息让乾隆心情大好——和硕和嘉公主顺利产下一子。消息到来的时候老佛爷、钟茗正与和敬、兰馨等诸公主以及诸伴驾之人闲聊,商议着到了承德的时候要怎么给乾隆庆生。
“大家都出个主意,务要让皇帝喜欢才好,”老佛爷发话了,“日子也快到了,得赶紧商量出来,不然就来不及准备了。今儿定了主意,就吩咐下去办。兰儿,咱们一定下主意,你就给写下来,写完了就递出去办。”一面吩咐备下笔墨等物。
钟茗道:“避暑山庄不同宫里,倒可以更热闹一些,只要不走了大褶,规矩倒可以宽松些。”老佛爷也表示赞同,几位公主见这两人如此表态,也都凑趣。乾隆就是在这个时候亲自过来宣布喜讯的,他一进门,众人齐齐行礼,独老佛爷仍端坐着,钟茗站起来相迎——这两人并不用跪迎。钟茗一眼就看到了乾隆满脸的笑意,让出了自己的位子,乾隆顺口让众人平身,又给老佛爷躬了躬身。
就在老佛爷笑着问乾隆:“皇帝怎么今天不很忙么?倒有功夫到我这里来了。”的时候,和敬见钟茗起身让出了殿内仅次于皇太后宝座的位子,连忙往下首挪了一个位次,悄悄地让出了她的位子给钟茗。这时乾隆刚刚走到钟茗原来的位儿上,笑着回答:“儿子是来跟皇额一娘一说件喜事儿的。”
其余诸人一面竖着耳朵听信儿,一面迅速地重新排了次序。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无声无自息地进行,等到老佛爷再问:“哦?究竟是什么喜事能让你巴巴地过来说道?”众人都已经端正坐好,把最好的姿势摆出来,静等下文了。
乾隆也不吊人胃口,痛快地道:“是和嘉,儿子刚刚得了信儿,她生了个儿子。”
听到这个消息,老佛爷与钟茗自然欢喜,和嘉与在场诸人也没有利益冲突,都是一家人,又见当家作主的人有兴致,旁人再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和敬见乾隆高兴就道:“皇阿玛如此欢喜,四妹妹知道了,想必会更高兴呢。”
乾隆的嘴巴就没合上过,乾隆高兴了就要给外孙赐名,枯想半日才有了个满意的名:“就叫丰绅济伦!”说完就要去桌案那里写下来。正好文房四宝俱全,高无庸识机先去给乾隆展开了纸,拿镇纸压住,又亲自研好了墨、润好了笔。乾隆抓起笔,在纸上写下‘丰绅济伦’四个端正的大字,写完放下笔:“待晾好了,就快马递回京去!”
钟茗很震惊,不是因为丰绅济伦这个人在历史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迹——她连到底有没有存在过这个人都不清楚——而是因为这个人的名字的前两个字令人非常之熟悉——丰绅!‘丰绅’二字正是乾隆亲自给他那千挑万选的好女婿十额驸起的名字的前两个字,对了,那个额驸名叫丰绅殷德,额驸他爹叫和珅!史上乾隆对十公主的宠一爱一钟茗是知道的、乾隆对和珅的宠信钟茗也是知道的,他亲赐的名字,定不会是什么随便的名儿,必是千挑万选,用审查文字狱的眼光拣出来的大吉大利的字眼儿。看来和嘉的这个儿子真的很得乾隆的喜欢啊。可这丰绅二字,还是让人觉得别扭,钟茗安慰自己现在这个十格格是自己的闺女,历史已经蝴蝶了。
还要打起一精一神来准备给和嘉的赏赐与给新生儿的赏赐之物,洗三是赶不上了,但是该给的东西还是不能少,脚镯手镯金锁玉佩衣料饰物林林总总列了一堆的单子。因出行在外,许多东西都是放在宫中库房里的,少不得开了单子用了印,使快马递回京里送到留守宫中的容嬷嬷的手上,让她按着开的单子办事。想了一想,掐着指头算了一回日子,估摸一着这孩子满月的时候圣驾还没有返京,又另列了一张给满月时的赏的单子出来。又怕容嬷嬷不大识字,特意向乾隆借了御前侍卫之一,也就是自己的亲侄子去送信,嘱咐他当面跟容嬷嬷交割清楚,把信的内容念给容嬷嬷听。
一并回京的还有领命颁赏的养心殿太监王承义,以及老佛爷那里的随行太监。老佛爷的赏赐与钟茗一样,多是给和嘉与丰绅济伦的,婆媳两人又合计了一回,另给傅恒夫人赐下福字纹宫缎与寿字纹宫缎并念珠等物。而乾隆不单赏了女儿和外孙,连女婿都颁了赏赐。
永璂听说又做了一回舅舅,心里颇为得意,把今年猎到的一头黄羊取了角,命人打磨收拾了,并几张好皮子裹作一包,也让捎回去。和敬就取笑道:“你怎么这么高兴啊?又不是没当过舅舅!”
永璂抓抓脑袋,看看和敬和兰馨一左一右地看着他,咽了口唾沫:“你家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比我还大呢……”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同学,不要怀疑,‘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这么一长串的字正是他的是名字,他是和敬的儿子,乾隆的首个外孙,为表重视,赐了这个长得一般人都不知其所云的名字。和敬是长姐,永璂是幼弟,和敬下嫁那年永璂都还没出生,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现在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了,永璂还是半个正太。如此年纪的差距,让永璂在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面前实在找不到“舅舅”的感觉。和敬哑然失笑,可不是么,这甥舅俩的年纪……
永璂又看了看兰馨,说来他与兰馨相处的时间更长,关系也更好些。然而和嘉与他毕竟血缘更近,在他心里兰馨也不可能完全盖过和嘉,永璂嘟嘟嘴:“别的外甥又没生在这个时候,也没处寻新鲜的羊角……”
兰馨也不在意,本来就是要逗永璂玩的,她生产的时候永璂年纪还不大,贺礼都是钟茗为他打点好了再以他的名义送的。且永璂这回送的都是小东西,也都是赶巧了猎到的,就揪揪永璂的小辫儿一笑而过。永璂见兰馨并不生气,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想着以后办事务要周全一点才好。
在木兰并不方便准备赏赐之物,老佛爷列完了她的那一份单子命人回宫准备物品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份不便,因着这份不方便又想起来乾隆的万寿节将至,在木兰怕是不好准备得早些到承德去,就向乾隆建议道:“皇帝,木兰住着到底不如宫室方便,还是去承德吧。”乾隆在木兰要作的政治秀都作完了,当即道:“听皇额一娘一的。”反正到承德住下又不代表不能再来木兰玩。
又一阵人仰马翻之后,长长的车队再次启程,这回的目的地是承德。刚到地头,就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履亲王允祹卒。允祹是康熙诸年长皇子里少有的在雍正朝还能过得不坏的人,也是康熙诸子里称得上高寿的人了,他一薨了,让乾隆心里不大自在了,即使允祹寿数不浅,乾隆也不乐意死叔叔。尤其是,允祹一死,倒给乾隆留下了个烂摊子——他身后没有继承人!
怡亲王弘晓今番随驾,他又与乾隆是堂兄弟,其父允祥生前又极得雍正信任,这报丧的差使就被推到了他的身上。不为别的,一是报丧这事儿不吉利,大家都是能不触皇帝的霉头就不触,二是这事涉及到一个王爵的继承问题,不姓一爱一新觉罗的人还真不好开这个口。弘晓接了信儿不敢耽搁,只能递了牌子请见。
乾隆此时还沉浸在万寿将至与新得外孙的喜悦里,听说弘晓请见,乾隆并未多想,非常高兴地让弘晓进来说话。
弘晓进来先请安行礼,一抬头看到了乾隆犹带笑容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话到嘴边就不直说是十二伯薨了。倒是乾隆发觉了弘晓的脸色不对,皇帝说话不用忌讳太多,直接问了:“朕瞧你面色不佳,有什么事么?”说着乾隆也严肃来了,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是回疆不稳还是蒙古生事?是缅甸复叛还是金川又乱?
弘晓咽了口唾沫:“皇上,履亲王薨了……”
乾隆一愣,听到弘晓又道:“履亲王目下无嗣,您看……”这一句才是所有的话里最难开口也是最重要的。
弘晓一面说,心里也在飞快地盘算着——允祹无嗣倒不是说他无子,相反他还有好几个儿子,但是允祹的情况又有所不同,他是和硕亲王,是有爵位的,爵位的继承又不同于别的东西,爵位越高,涉及到继承的弯弯绕绕就越多。按制,亲王之爵的承继,是要先由皇帝下旨封亲王某子为世子的,因为只有世子才有资格在亲王薨后自然继承王爵。可允祹生前并没有世子,唯有一个死在他前面的儿子弘昆,用世子例殡葬,余子皆未封。他的儿子虽然是亲王之子,但是却没有资格继承其父的爵位,这话说起来拗口,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简言之就算他有一百个儿子,只要没有一个被乾隆确认为世子,允祹这亲王爵就算是无嗣。然而乾隆做人家侄子的,又是个标榜着仁君的家伙,总不能让人绝后。
弘晓一说就这么静悄悄地垂手立在御案前,等着乾隆的裁决。允祹诸子不是没有找上弘晓请求关说的,可弘晓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头代乾隆拿主意,只能和着稀泥,等乾隆圣裁。等了半天,只等到乾隆下旨命礼部议允祹的谥号,能得皇帝亲命予谥,这也是死后哀荣了。弘晓不敢催乾隆,只好把允祹儿子的名字、生母何人、年龄、是否当过差之类的单子悄悄地放到了御案上,然后去礼部宣旨了。允祹是乾隆的亲叔父、弘晓的亲伯父,弘晓得服丧,乾隆为君,当然不用服丧。然而经此一事,乾隆的万寿就不能大一操一大办了。
老佛爷静了一会儿,默默地捻着手里的念珠,合上眼,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念经祈福之意。半晌才睁开眼睛道:“死生有命。皇上的万寿,不要太闹腾了,不好。”
钟茗连忙应了。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先前那些热闹的小戏都不能唱了,一切万寿节的仪程都按定制来做,先前挖空心思想的节目也都要放一放了。出主意的人不免扫兴,老佛爷与皇后让大家想法子的时候,众人无不是卯足了劲儿的,就算不能让皇帝十分记得住,在老佛爷与皇后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也很值得啊。现在倒好,履亲王一薨,什么新鲜点子都不能用了。众人心情无不低落,只好在寿礼上多下功夫了。忻嫔的寿礼是早准备好的亲自做的几样针线,并传统寿星像一类;容嫔的就多了些有民族特色的礼物;豫嫔的寿礼乃是亲手制的玄狐台冠再加上据说是其父从活佛那里求来的护身符——乾隆会不会佩戴是一说,至少豫嫔表明了她的立场。钟茗不必与她们争奇,但也不能不重视,除了旧例的东西,另命人寻了乾隆几首诗,让按着乾隆的笔迹给绣出来。这些东西算是后宫里的物件,并不能外传,不过是等乾隆入内再行赏玩。公主们事先都商量好了,寿礼倒是很和谐,没有出现争奇斗妍的局面。
皇子们的东西也各有特色,三阿哥、四阿哥早命人从京里提前把寿礼运到了承德,而随驾的几个人,六阿哥与别人身份不同,礼物另是一个样子,这几个人年长分府,都从外面淘换到了几样前人真迹,以迎一合乾隆的盖章情-趣。其余三人年纪尚小,拿围猎所得里上好的东西充个数,再添一点文雅的东西——永瑆是自己的书画,永璂是几首贺寿诗,永璇是手写的‘百寿’字,也就混过去了。又有蒙古诸王等献上的寿礼,都是拣贵重值钱的往上捧,除了一毛一皮一类,还有骏马等特产。乾隆高居御座,看着底下一拨一拨跪拜献礼的儿子、臣子,因为允祹之死所带来的坏心情就被冲得很淡了。先笑纳了蒙古诸王与底下宗室、大臣的寿礼。又在几个年长儿子孝敬的真迹上叭叭叭地盖了一堆的章,觉得圆满了之后又逐一点评了三个小儿子的书画,永瑆有天份其书画质量最好,永璂的诗是自己作的胜在有心,永璇的字就要差一点了——是搜罗着寿字的N种写法,一一写了出来,到底不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
然而,这些寿礼都没有五阿哥着人送过来震撼,除了官样文章的玉雕寿桃一类,还有一样可怕的东西——五阿哥刺血而写的经书。